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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查德伯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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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6章 再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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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再次透过窗纸,惨白,了无生气。距离积水潭之约,已过去两日。那夜短暂而尖锐的哨音,如同一个不祥的谶语,悬在心头,再无后续。阿六是生是死,是否看到了《鸳鸯绦》中的标记,是否已动身前往南京,一切都沉入了冰冷的未知。只有等待,如同钝刀子割肉,在寂静和伤痛中,一丝丝凌迟着所剩无几的耐心。

身上的伤,像是与这焦灼的心境同谋。右腿箭疮处的肿胀消了些,但深处溃烂的皮肉传来持续不断的、烧灼般的刺痛,和一种令人不安的、深入骨髓的酸麻。肋下的伤口在结痂,边缘却总是渗出淡黄的体液,散发着淡淡的腐败气息。左肩的骨头大概是真的裂了,稍微动一下,就传来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和钻心的锐痛。而最折磨人的,依旧是那股阴寒。血刀经内力枯竭后,反噬的寒意并未消散,反而像附骨之疽,日夜啃噬着经脉骨髓,带来一阵阵遏制不住的、从内往外透的冷颤,哪怕裹着最厚的棉被,靠近炭火,也感觉不到丝毫暖意。脸色想必是鬼一样的青白,眼窝深陷,嘴唇干裂出血,整个人瘦脱了形,像一具裹着人皮的骷髅。

“千户,该用药了。”管事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依旧平板,准时。他端着药碗进来,目光在我脸上停留的时间,似乎比往日长了那么一瞬。是错觉,还是我此刻的模样,确实已到了连这泥塑木雕般的管事,都忍不住要多看一眼的地步?

药碗滚烫,褐色的药汁浓稠得近乎膏状,散发着一股比前几日更冲、更辛烈的气味。王太医的“虎狼之药”,一日猛过一日。我端起碗,手指因脱力和寒冷而不受控制地颤抖,药汁泼洒出些许,烫在手背上,留下红痕。我闭眼,屏息,一口灌下。滚烫的药汁像一道岩浆,从喉咙一路烧灼到胃里,然后猛地炸开,与体内那股阴寒之气疯狂对冲。剧痛瞬间攫住了所有感官,我眼前一黑,死死抓住桌沿,才没从椅子上滑下去。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不成调的嘶声,冷汗瞬间浸透了里衣。

管事默默递上汗巾,等我那阵几乎要背过气去的痉挛稍稍平息,才收拾了空碗,躬身退下。自那日打碎茶盏、窗边“遗落”《鸳鸯绦》后,他看我的眼神,似乎有了一丝极淡的、难以言喻的变化。不是关切,更像是一种更深的、带着评估的平静。他没有再提那本书,也没有任何异常的举动。那本书后来被一个洒扫的哑仆进来收拾屋子时,连同其他几本闲书,一并收走了,再无踪影。是送到了该送的地方,还是真的只是当寻常废物处理了?我不知道。那声哨音,那本书,都像投入深潭的石子,连一丝涟漪都未曾让我看见。

时间在伤痛、寒冷、药力的折磨和无声的等待中,缓慢地爬行。每一刻都无比漫长。窗外的天色,从惨白到昏黄,再到沉入墨黑。夜晚的寒风更加刺骨,穿过窗棂缝隙,发出鬼哭般的呜咽。我蜷缩在椅中,裹着厚毯,依旧冷得瑟瑟发抖。伤口在夜里疼痛加剧,右腿的箭疮处一跳一跳地灼痛,像是有火在里面烧。意识在半昏半醒间浮沉,无数破碎的画面交织闪现:苗寨的血与火,老耿最后怒吼的脸,韩栋冰凉的手,王瘸子坠崖时卷起的尘土……然后是苏州,桃花坞,林蕙兰温柔的笑靥,在下一秒被狰狞的黑影吞噬……独眼老七的狞笑,闫公公阴柔的面孔,骆养性深不见底的眼……最后,是阿六那双在黑暗中惊惶闪烁的眼睛,和那声短促尖锐、不知真假的哨音。

“呵……”一声压抑的、痛苦的叹息,从我干裂的唇间溢出。不能再这样下去了。等待会让人发疯,会让伤势恶化,会让一切可能的机会,在无声无息中溜走。王太医……他说三日后复诊。就是今天。

仿佛是为了印证我这念头,午后,天色最沉滞的时候,那熟悉的、沉稳的脚步声,再次在廊下响起,停在门外。

“杜千户,老夫前来复诊。”王太医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平淡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翻涌的血腥气,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只是重伤虚弱,而非濒死:“有劳王太医,请进。”

门被推开,王太医提着那个半旧的紫檀木药箱,迈步而入。他今日穿着一身深栗色的棉袍,外罩石青色比甲,神色依旧清癯淡然,目光如古井,先是在我脸上、身上缓缓扫过。那目光不像前两次带着审视的锐利,反而沉静得有些过分,像在打量一件已无甚惊喜、只剩惯常维护的古董器物。

“千户气色……”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较前日,更为虚羸。可是夜寐不安,饮食难进?”

“伤痛纠缠,寒热交作,实是……难以安枕。”我哑声道,伸出颤抖的右手,搁在脉枕上。手背上,昨日烫出的红痕未消,更添几分狼狈。

王太医坐下,三指搭脉。他的手指依旧微凉稳定,但这一次,诊脉的时间格外长久。他垂着眼帘,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蹙起,仿佛在我的脉象中,触摸到了某种更为复杂、棘手的东西。书房里安静得能听见炭火偶尔的噼啪声,和我自己粗重压抑的喘息。

良久,他收回手,示意我换左手。又是一阵漫长的沉默。他的手指在我腕间移动,时而轻按,时而重取,似乎在捕捉着某种飘忽不定的气息。

“脉象沉细欲绝,尺部尤甚,阴阳俱虚,寒凝血瘀,更兼……一股郁结不散、盘踞奇经的阴戾之气,耗损本源,侵蚀生机。”他终于开口,声音平缓,却字字沉重,“千户,你这伤……已非寻常金疮劳损可比。外伤虽可渐愈,然内损之重,已动根本。若再不能安心静养,摒除杂念,徐徐温补,徐徐疏导,只怕……纵是华佗再世,亦难回天。”

他的话,像一把冰冷的锤子,敲在心上。不是威胁,是陈述事实。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血刀经的反噬,加上接连的重创和透支,早已将这具躯壳掏空了大半。他能看出来,不奇怪。

“太医……直言无妨。”我闭上眼,声音更哑,“杜某……还有救否?”

王太医没有直接回答。他收回手,打开药箱,取出银针、棉布、药瓶。“外伤需再看。内损之症,非朝夕之功。且容老夫先处置外伤,再论其他。”

他起身,示意我将右腿架起。我忍着剧痛,缓慢照做。王太医剪开裤脚,露出下面包裹的绷带。绷带揭开,箭疮暴露出来。肿胀已消大半,但创面周围皮肉依旧紫黑,中央溃烂处虽经清理,仍有黄白色的脓液缓慢渗出,散发着腐臭。伤口边缘的皮肉,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半透明的灰败之色。

王太医眉头紧锁,用银针小心拨开腐肉,仔细探查深处。他的动作比上次更加缓慢,更加谨慎。银针探入时带来的锐痛,让我浑身肌肉瞬间绷紧,牙关咬得咯咯作响,额上冷汗如雨。

“邪毒未清,深蚀筋骨。”王太医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前次清创,未尽其功。此毒阴寒顽固,与千户体内那股戾气似有呼应,故缠绵难去。今日需再行清创,剜除腐肉,并以烈性拔毒之药敷之,过程……颇为痛楚。千户需忍耐。”

“太医……请施为。”我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王太医不再多言,取刀,烤火,擦拭。刀光冷冽。下刀的瞬间,我猛地仰头,脖颈上青筋虬结,喉咙里发出野兽般压抑的嘶吼。比上次更甚的剧痛,如同海啸,瞬间淹没了所有神智。眼前一片血红,耳中嗡鸣如雷。我能感觉到冰冷的刀刃在皮肉间游走,切割,刮擦着骨头。每一次动作,都带来一阵撕裂灵魂般的痛楚。汗水、血水,混在一起,浸透了身下的椅垫。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我几乎要晕厥过去时,清创终于结束。烈酒冲洗,又是新一轮酷刑。然后,是冰凉的、带着刺鼻辛辣气味的药膏敷上,用新的、洁白的绷带层层裹紧。

我瘫在椅中,像刚从水里捞出来,浑身湿透,只剩下胸膛微弱的起伏。眼前阵阵发黑,意识在痛苦的余波中飘荡。

王太医净了手,重新坐下,脸色也有些发白,额角见汗。他没有立刻开方,而是沉吟片刻,缓缓道:“外伤处置已毕。然内损之症,更为棘手。千户体内那股阴戾之气,郁结奇经,与外伤邪毒交织,已成痼疾。寻常温补疏导之药,恐难奏效,反可能助长其势。”

他顿了顿,目光如电,直视我的眼睛,声音压得更低:“老夫行医数十载,于边关、宫中,见过奇症无数。千户此等症候……似是练功行岔,走火入魔,又迭遭重创,以致异种真气入体,盘踞不去,侵蚀经脉脏腑。不知……老夫所言可对?”

我心中剧震,猛地看向他。他果然看出来了!不仅看出了外伤有异,更精准地点破了血刀经内力反噬的本质!这不是普通医者能有的眼力!他到底是什么人?仅仅是太医院一个擅长外伤的御医?

我喉咙发干,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承认?等于将最大的秘密和弱点暴露。不承认?他既然说破,必有把握。

王太医似乎并不需要我的回答,他收回目光,语气恢复了平缓:“此症凶险,寻常药石罔效。然则,天地万物,相生相克。既有此阴戾之气盘踞,或可……以毒攻毒,以外邪引内邪,再以峻猛之药,一举拔除。”

以毒攻毒?外邪引内邪?我瞳孔微缩。他想做什么?

“老夫昔年在滇南苗疆游历,曾得一古方,曰‘金蚕引’。以数味罕见毒虫为主药,佐以几味大热大燥之品,熬制成膏。外用,可引疮毒外发;若辅以特殊针法,刺激特定穴道,或可……将千户体内郁结的阴戾之气,暂且逼聚于一处,再配合内服汤剂,徐徐导引化解。”王太医语速不疾不徐,像是在陈述一个寻常的医疗方案,但字里行间,却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兵行险着的意味。

“金蚕引”?苗疆古方?毒虫?大热大燥?他一个太医院御医,怎会精通此等诡异凶险的苗疆秘术?而且还如此坦然地说了出来?他是真有把握,还是……另有所图?

风险巨大。毒虫入药,稍有不慎,便是雪上加霜,立毙当场。即便成功,将血刀经那阴寒戾气强行逼聚一处,一旦失控,后果不堪设想。这无异于在刀尖上跳舞,在火山口取栗。

“此法……有几成把握?”我嘶声问,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

“不足三成。”王太医坦然道,目光坦然与我相对,“且过程极为痛苦,犹如刮骨洗髓,甚于方才清创十倍。期间稍有差池,或患者意志不坚,便是功亏一篑,经脉尽碎,神仙难救。”他顿了顿,补充道,“即便成功,也仅是暂时压制导引,能否根除,尚需后续调理,以及……千户自身,彻底摒弃那催生此戾气的根源功法,静心修养,或有一线生机。”

不足三成。刮骨洗髓之痛。后续渺茫。还要自废武功(血刀经)。

这是一个几乎看不到希望的选项。但,我有选择吗?继续这样拖着,内伤只会越来越重,血刀经的反噬会彻底掏空这具身体,不等外面的敌人动手,我自己就会先油尽灯枯。而外面,是虎视眈眈的闫公公、骆养性,是生死未卜的阿六和危在旦夕的林蕙兰。我需要力量,哪怕是一点点,哪怕是饮鸩止渴换来的、短暂的力量。

“若……不用此法?”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冷静得有些陌生。

“依眼下情势,辅以温和汤药,精心将养,或可延命数月。然阴戾之气日深,终将侵蚀心脉,届时……恐回天乏术。”王太医语气平淡,却判了“温和疗法”的死刑。

延命数月……够了。或许,够了。

我闭上眼,眼前闪过林蕙兰可能身处的柴房,闪过阿六惊惶的眼睛,闪过老耿、韩栋、王瘸子血淋淋的面孔……也闪过独眼老七的狞笑,闫公公的阴柔,骆养性的深沉……

不。我不能只“延命数月”。我要活着,我要走出去,我要把该做的事做完,该救的人救出来,该报的仇……报了。

哪怕只有三成机会,哪怕要经受刮骨洗髓之痛,哪怕要冒身死道消的风险。

我缓缓睁开眼,目光与王太医平静无波的眼神对上。那双眼底深处,似乎有极微弱的、难以言喻的光,一闪而逝。

“请太医……施术。”我一字一顿,每个字都像是从肺腑里挤出来的,带着血腥气,也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

王太医深深看了我一眼,那目光复杂难明,有审视,有评估,或许……还有一丝极淡的、类似赞赏的东西?旋即,他恢复了那副医者的淡然。

“既如此,请千户宽衣,伏于榻上。老夫需先以金针封住你心脉、丹田几处大穴,护住要害,再行施术。其间无论何等痛楚,千户务必紧守灵台一点清明,不可昏厥,不可运功抵抗,否则前功尽弃,立时毙命。”他语气严肃,不容置疑。

我依言,艰难地挪到书房角落那张狭窄的木榻上,伏下。冰凉的木板硌着伤处,带来阵阵刺痛。我褪下上衣,露出伤痕累累、瘦骨嶙峋的后背。皮肤因寒冷和伤势,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青灰色。

王太医净手,焚香——是一种清冽提神的药香。然后,他打开药箱最底层,取出一个扁平的檀木盒。盒盖打开,里面是数十枚长短不一、寒光闪闪的金针,还有几个小巧的瓷瓶。他先取出一枚三寸余长的金针,在烛火上烤了烤,又从一个瓷瓶中倒出些透明的液体擦拭。

“闭目,凝神,勿动。”他沉声道。

我闭上眼,将全部精神集中于眉心一点,强行压下对未知痛苦的恐惧,和对这诡异疗法的疑虑。耳中听到金针破风的细微声响,随即,胸口膻中穴、腹部气海穴、背后命门穴等处,接连传来几下沉稳的、带着凉意的刺痛。并不剧烈,但每一下刺入,都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屏障落下,将心脉、丹田等重要部位隐隐护住,同时也带来一种奇异的、内力被彻底封锁的滞涩感。血刀经那原本在经脉中乱窜的阴寒戾气,似乎也因这几处大穴被封,而变得稍稍凝滞。

“护穴已毕。”王太医的声音响起,依旧平稳,“接下来,是‘金蚕引’。此药性烈,入体会如万虫噬咬,灼热如焚,痛楚非常。千户务必忍耐。”

我咬紧牙关,点了点头。

身后传来瓷瓶打开的轻响,随即,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了腥臊、辛辣、腐臭的怪异气味弥漫开来。紧接着,后心伤处最重的地方,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是药膏。那药膏初时只是凉,但不过数息,凉意骤然转为灼热!像是有一块烧红的烙铁,狠狠按在了伤口上!

“呃——!”我浑身猛地一颤,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闷哼。但这仅仅是开始!那灼热感以伤口为中心,迅速向四周蔓延,所过之处,皮肉仿佛被投入了滚油之中,滋滋作响,带来难以言喻的、焚烧般的剧痛!与此同时,一股狂暴的、燥热的气息,顺着药膏渗透的皮肤,蛮横地冲入体内,与我经脉中盘踞的血刀经阴寒戾气轰然对撞!

冰与火!两股极端的力量在狭窄的经脉中疯狂厮杀、绞缠、吞噬!带来的痛苦,已非言语所能形容。像是千万根烧红的钢针在经脉里攒刺,又像是无数冰锥在骨髓中凿击。冷到极致,热到极致,痛到灵魂都在颤栗!我死死咬住早已准备好的布巾,额头上、脖颈上、手臂上,青筋如同虬龙般暴起,浑身肌肉绷紧如铁,汗水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瞬间浸透了身下的薄褥。眼前一片血红,耳中嗡鸣如雷,仿佛有无数厉鬼在嘶嚎。

“紧守灵台!勿要昏厥!”王太医的厉喝,像是从极遥远的地方传来,模糊不清。

我拼尽最后一丝意志,死死守住眉心那一点微弱的清明。不能晕!晕了就死!为了蕙兰!为了死去的弟兄!为了……我还没有做完的事!

痛苦如同永无止境的潮水,一波高过一波。我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被撕裂,被焚烧,又被冰冻。时间失去了意义,每一息都漫长得像永恒。就在我以为自己即将被这无边的痛苦彻底吞噬、意识即将涣散之时,王太医出手了!

他的手指,快如鬼魅,带着奇异的热力,连续点在我后背脊柱几处重要的穴道上——大椎、身柱、神道、灵台、至阳……每一下点落,都像是一柄重锤,狠狠敲在灵魂上,带来一阵几乎让人魂飞魄散的剧震!但同时,也有一股精纯温和、却坚韧无比的真气,随之渡入,巧妙地引导着那两股在我体内疯狂对冲的冰火之力,向着一个特定的方向——我受伤最重的右腿膝弯后方的委中穴——缓缓逼去!

这是“外邪引内邪”!用“金蚕引”的霸道热毒作为“外邪”,强行吸引、逼迫我体内血刀经的阴寒戾气(内邪),汇聚集结于一处!而王太医则以自身精纯真气为引导,以特殊针穴手法为控制,确保这个过程不会失控,不会伤及心脉根本。

痛苦,在这一刻达到了巅峰!我感觉自己右腿的委中穴,像是一个即将被撑爆的气囊,里面塞满了烧红的烙铁和冰寒的刀片,在疯狂地膨胀、旋转、切割!整条右腿失去了知觉,只剩下那一点无法形容的、集中了所有痛苦的爆裂感。

“嗬……嗬……”我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嘶吼,眼前彻底被黑暗笼罩,只有那一点被逼迫到极致的痛苦,无比清晰。

就在我感觉自己即将被这凝聚一点的痛苦彻底摧毁时——

“噗!”

一声轻微的、仿佛脓包破裂的声响,从我右腿委中穴位置传来。紧接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了腥臭、阴寒、灼热气息的粘稠液体,猛地从那个被金针暂时刺破的小口中,激射而出!打在王太医早已备好的、垫在下面的厚厚棉布上,发出“嗤嗤”的声响,冒起缕缕带着怪异颜色的青烟。

随着这股秽物的排出,右腿那几乎要炸开的膨胀感和剧痛,骤然减轻!虽然依旧疼痛难忍,但那种濒临崩溃的、凝聚一点的极致痛苦,终于消散了。

与此同时,体内那原本横冲直撞、冰火交织的狂暴乱流,也仿佛失去了核心,渐渐变得平缓、稀薄。血刀经的阴寒戾气似乎被引走了大半,而“金蚕引”的燥热之毒,也随着那污血排出不少。虽然经脉依旧受损严重,内息空空荡荡,但那种跗骨之疽般的、日夜不停的阴寒刺痛,竟然……真的减弱了许多!

我瘫在榻上,像一摊烂泥,连动一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汗水、血水、还有那排出的污秽液体,混在一起,将身下的薄褥浸得透湿,散发出难以言喻的恶臭。眼前依旧模糊,耳中嗡鸣,但意识,却在剧痛退潮后,奇迹般地保留了一丝清明。

成功了?那不足三成的机会……竟然……

“莫动。”王太医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他快速用金针封住我腿上排毒的创口,敷上止血生肌的药粉,重新包扎。然后,他又取出一枚赤红色的丹丸,塞入我口中。“吞下,固本培元。”

丹丸入口即化,化作一股温热的暖流,缓缓沉入丹田,又丝丝缕缕蔓延向四肢百骸,带来一种久违的、微弱的暖意,对抗着体内残余的寒意和空虚。

我依言吞下,连咀嚼的力气都没有。

王太医处理完伤口,又仔细为我把了一次脉。这一次,他的眉头似乎舒展了些许。

“阴戾之气已泄出大半,然余毒仍存,经脉损伤非轻。此后三日,每日需按时服用老夫所开汤药,配合静养,不可妄动真气,不可再受风寒,更不可……再催动那门功法。”他一边净手,一边缓缓说道,语气恢复了平日的淡然,但目光落在我惨白如纸、汗湿淋漓的脸上时,终究还是几不可察地叹息了一声,“刮骨洗髓,不过如此。千户能挺过来,意志之坚,实属罕见。然此法凶险,仅此一次,下不为例。日后调养,务必循序渐进,切忌再行险着。”

我张了张嘴,想说话,喉咙却干涩得发不出声音,只能勉强眨了眨眼,表示明白。

王太医不再多言,提笔开方。这一次,方子上的药材似乎温和了许多,以益气养血、固本培元为主,辅以少许通络散寒之品。写罢,他将方子用镇纸压好。

“按此方抓药,文火慢煎,早晚各一剂。三日后,老夫再来。”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地上那团沾染了污血的棉布,和空气中尚未散尽的怪异气味,意有所指道,“此间污秽,需尽快清理。千户重伤未愈,易染邪秽,宜静养,勿见外客。”

这是在提醒我,也是警告。今日之事,动静不小,排出的污血气味怪异,难免引人注意。让我“静养”,是让我继续扮演好“重伤员”的角色。“勿见外客”,则是暗示我,近期不要与任何人接触,尤其是……可能带来麻烦的人。

“多……谢太医。”我拼尽全力,嘶哑地吐出几个字。

王太医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复杂难明,最终只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他提起药箱,转身向外走去。走到门边,脚步微微一顿,没有回头,声音却清晰地传来,依旧平淡,却仿佛带着一丝更深沉的东西:

“南京路远,然书信可达。嘱彼……珍重自身。留得青山在。”

话音落下,他已推门而出。

书房里,重归寂静。只剩下浓烈的药味、血腥味、还有那未曾散尽的、污血排出的腥臊恶臭。我瘫在冰冷的木榻上,浑身像散了架,连呼吸都带着灼痛。但体内那股日夜折磨的阴寒戾气,确实减弱了大半,虽然经脉空空,虚弱到了极点,但一种久违的、微弱的、属于“生”的暖意,却在丹田和四肢百骸中,艰难地、缓慢地滋生。

王太医最后那句话,在耳边反复回响。

“南京路远,然书信可达。嘱彼……珍重自身。留得青山在。”

他知道了。他知道了我让阿六去南京的意图(至少是部分)。他在告诉我,南京那边,他或许有办法联络,或者提供某种程度的关照。他让阿六“珍重自身”,是提醒此行风险。而“留得青山在”,则是对我说的,也是对他自己说的——保住有用之身,才有将来。

这条以痛苦和风险换来的、脆弱而隐秘的联系,似乎……真的建立起来了。

我缓缓闭上眼,疲惫如同潮水,瞬间淹没了最后一丝意识。在陷入黑暗的前一刻,只有一个念头,清晰如刻:

活下来了。至少,暂时。

下一步……该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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