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里的热气还在往上冒，脚底板踩着像是烧红的铁皮。我往前走了一步，阿骨打没动。
他蹲在门口那块碎石上，尾巴贴着小腿，耳朵往下一耷拉，鼻尖抽了两下。
我知道他在闻什么。
不是血腥，也不是蓝液的臭味。是另一种东西，像是陈年木头被火烤过之后的味道，又混着一点铁锈。这味道让我脑仁有点胀，断剑在手里抖了一下，像是想自己往前飞。
我没松手。
刚才那句话还在耳朵里回荡——“你终于来了。”
不是幻觉，也不是风声。是人说的，男的，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像钉子一样扎进脑袋。
我回头看阿骨打一眼，“听见了？”
他点头，牙咬着后槽，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昭哥……这地方不对劲。”
“哪对劲过？”我抬脚往里走，“从我们踏进石门开始就没一件对劲的事。现在有人等我，说明我走对了。”
他说不出话，只能爬起来跟上。
墙上的光脉跳得越来越快，一开始是一闪一闪，后来变成了连续的亮线，像是血管在搏动。我伸手碰了一下，掌心发烫，缩回来时指尖沾了点黑灰一样的东西。
断剑突然震了一下。
我心里一紧，疯批值系统一直没动静，刚才那一声“你终于来了”之后，它就像死了一样。现在剑身发热，裂纹里的金丝在往外渗，顺着我的手腕往上爬，有点麻，但不疼。
我低头看了眼手掌心之前画的符号。
封印、唤醒、通道。
顺序反了就是管理员验证。可我现在怀疑，这三个词根本不是指令，是名字。
封印的是谁，唤醒的是谁，通道通向的又是谁。
走着走着，地面开始往下斜，坡度比之前大得多。空气变得粘稠，呼吸要用力才行。阿骨打在我后面喘得厉害，脚步拖沓，像是背着什么东西。
我没回头拉他。
他知道不能掉队。
拐过一个弯，前面豁然开阔。
是个圆形的大厅，直径至少有百米。四周没有墙，只有几根断裂的石柱立着，顶部看不见，黑乎乎的一片，像是被什么东西吃掉了。
大厅中央，漂浮着一块黑色水晶。
很大，差不多有两人高，形状不规则，表面布满裂痕，里面透出暗红色的光。那光一闪一灭，节奏和地底的心跳一样。
三下一组，停顿一秒。
我站住了。
阿骨打差点撞上我后背。
“昭哥……”他压低声音，“那玩意儿……里面有东西。”
我当然知道。
水晶深处，隐约能看到一个人影。
身形修长，双手交叠在胸前，头微微低着，看不清脸。但他站着的姿势很熟，像是……我在镜子里见过的样子。
断剑猛地一颤，差点脱手。
我攥紧了剑柄，指甲掐进掌心，用疼让自己清醒。
疯批值还是没涨。
系统也没弹字。
可我心里清楚，这一关不是靠骂能过去的。
“它在叫你。”阿骨打忽然说。
我没吭声。
但我听见了。
不是耳朵听到的，是直接出现在脑子里的声音。
“来吧，接受我的力量……”
语气平缓，带着点蛊惑的意思，还有一点笑，像是早就料到我会来。
我冷笑一声，“学得挺像，可惜没我损。”
这话一出，水晶里的光闪了一下。
像是被戳中了。
阿骨打往后退了半步，“昭哥，咱们别靠太近，它想吸你。”
“不是想，是已经开始了。”我盯着水晶底部，那里有一圈细小的漩涡状痕迹，地上的碎石正一点点往那边滑，“它在拉我们过去。”
我说完，把断剑往地上一插。
金丝顺着剑身蔓延下去，扎进岩石，形成一个小小的锚点。我拉着阿骨打的手腕，把他拽到身后，“闭眼，捂耳朵，别听它说话。”
他照做了。
我却没有闭眼。
水晶里的人影动了一下。
头抬起来了。
我还是看不清他的脸，但能感觉到他在看我。
那眼神……熟悉得让人发毛。
“你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他开口了，声音和刚才不一样，更低，更沉，带着共鸣，“十二岁那年，你就该醒的。”
我心跳漏了一拍。
十二岁。
古墓。
断剑认主。
疯批值系统上线。
那时候我以为是我捡到了它。
但现在想想，也许是我被它等到了。
“你说我是来接受力量的？”我开口，声音稳，“那你告诉我，你现在算什么？被困住的老前辈，还是失败品标本？”
水晶震动了一下。
裂纹扩大，红光更盛。
“我不是给你力量。”他说，“我是你本来的样子。”
我笑了，“那你可真够惨的，堂堂魔尊转世，沦落到靠水晶发电，还得靠我来重启？”
话音刚落，系统终于蹦出一条弹幕：
【疯点！再疯点！！】
我精神一振。
疯批值开始往上跳。
+10！
+15！
+20！
水晶里的身影突然抬起一只手，掌心对着我。
一股巨大的吸力从中心爆发。
地面炸开一道裂缝，我和阿骨打脚下一空，整个人往前扑。我死死抓住断剑，剑柄的金丝缠上手臂，把我往回拉。阿骨打直接趴在地上，五指抠进岩缝，指甲崩断都没松手。
“别看它眼睛！”我吼了一声。
阿骨打立刻低头。
我咬破舌尖，血腥味冲上来，脑子清醒了一瞬。
疯批值还在涨，但系统提示变了：
【警告！检测到高维意识入侵！疯批值冻结中……】
完了。
这不是战斗，是招魂。
它不是要杀我，是要把我拽回去，让位。
水晶的吸力越来越强，周围的石头全飘起来了，打着旋往中心飞。断剑发出刺耳的嗡鸣，像是在求我放手。
我不放。
我拼着最后一丝力气，把剑往地上又砸深了几分。
金丝崩断又再生，像活的一样缠住我的手腕。
“你是不是以为，”我对着水晶嘶吼，“只要我靠近，就会乖乖听话？”
水晶里的影子没动。
但我看到他嘴角扬了一下。
“可你忘了。”我咧开嘴，血顺着下巴流下来，“老子装疯卖傻这么多年，为的就是这一天。”
疯批值最后跳了一下：
+30！
然后彻底归零。
系统沉默。
水晶猛然爆发出刺目红光。
整个空间开始塌陷。
我感觉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前滑，衣服被撕扯，皮肤传来灼烧感。阿骨打的手抓不住我了，被吸力硬生生拉开。
我只听见他在喊：“昭哥——！”
我没回头。
我死死盯着水晶里那张逐渐清晰的脸。
然后，在意识被拉走前的最后一秒，我对着他喊出一句：
“你要是真那么厉害，怎么还困在这破玻璃里？”
红光吞没了视线。
吸力达到顶峰。
我的双脚离地，断剑脱手飞出，直奔水晶而去。
剑尖撞上晶体表面的瞬间，发出一声巨响。
像是锁链断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