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着没动,手还搭在断剑上。周围人越闹越欢,光还在往下洒,可我心里那根弦一直绷着。疯批值系统从刚才到现在一声不吭,连个弹幕都没有。它平时见我干点出格的事就刷屏,现在敌人没了,它反而哑了,这事不对。
阿骨打还在咧嘴笑,仰头看天,口水差点滴到肩膀上。我抬脚踹他后腿弯:“别看了。”
他一个趔趄,转头看我:“昭哥?”
“听。”
他耳朵抖了两下,皱眉:“有动静……像是谁在敲锅底?隔着地皮传上来的。”
“不是锅。”我把断剑拔出来,拄着往前走,“是心跳。”
没人拦我们。一群人在原地跳,喊新时代来了,黑暗结束了。有个穿灰袍的老头跪在地上亲地砖,嘴里念个不停。我懒得解释,说了也没人信。这种时候你站出来说“还有事”,别人只会觉得你欠揍。
阿骨打跟上来,尾巴收得笔直:“咱们真去?”
“不去谁去看?”我脚步没停,“你以为刚才劈的是最终boss?顶多算个守门的小怪。”
他打了个哆嗦:“那这心跳……是谁的?”
“不知道。”我眯眼看向东南,“但肯定比刚才那个麻烦。”
我们从殿堂侧边绕出去,借着山壁阴影往上跃。夜里风大,吹得衣袍啪啪响。飞了一段,底下地貌开始变。草越来越少,地面裂出细缝,有些地方泥土发黑,碰一下就起烟。阿骨打落地探了探,缩手说烫。
“不是火烤的。”他蹲下摸了摸,“是里面往外冒热气。”
我点头。这种痕迹我没少见。封印松动时,地脉会反涌。刚才那球体被我干掉,可能是压阵的东西碎了,下面的东西就开始抬头。
又飞半刻钟,震动更清楚了。三秒一下,稳得很,像有人在地下打节拍器。阿骨打耳朵贴地听了会儿,抬头说方向没错。
前头出现一道干河谷。石头都是歪的,像是被什么力量拧过一圈。谷底中央有个洞,黑口子张着,边缘岩石像蜡一样融化又凝住。我落地站定,离洞口还有十步,脚底传来轻微震感。
“就是这儿。”阿骨打喘了口气,“声音从里面出来的。”
我没说话,盯着那洞。洞口不高,人得弯腰进,但深不见底。空气里有一股味,说不上来,闻多了脑袋发沉。我抽出断剑,在地上划了一道线。
“你退后。”
阿骨打往后跳了五步,趴下不动。我往前走了几步,停下。每靠近一步,胸口就压一分,像是有东西在推我。不是实体的力,是那种让你不想再往前的感觉。
我咬牙继续走,走到洞口前三步停下。伸手往里探,掌心立刻发麻。这不是普通的洞,里面有能量流动,很慢,但极稳。和刚才那球体的节奏一样,只是更强了。
低头看脚下。石头发黑,表面有裂纹,纹路不是自然形成的。我蹲下,用断剑尖轻轻刮了下地面。一层薄灰落下,底下露出刻痕。
螺旋状的符号,七圈,外圈密,内圈疏。我不认得这文字,但能感觉它带劲。剑尖碰到符号边缘,嗡的一声,整把剑震了一下。我赶紧收手。
“昭哥?”阿骨打喊了一声。
“别过来。”我盯着那符号,“这玩意儿被人封过。裂纹是新的,有人最近动过它。”
“谁干的?”
“不知道。”我站起来,“但不是我们这边的人。”
洞里忽然传出一声响。不是声音,是那种直接撞进脑子的震荡。我太阳穴一跳,眼前闪了下黑。阿骨打直接趴下了,爪子抠地才没往后滑。
我扶住断剑稳住身体。那一瞬间,我好像看见了——不是画面,是感觉。一个巨大的东西躺在地下深处,闭着眼,但眼皮在动。
要醒了。
我后退两步,呼吸有点乱。疯批值还是没反应。这不正常。按理说我现在这么警觉,它早该蹦出来夸我“这波绷得住”了。但它沉默,说明它也怕。
或者,它知道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昭哥!”阿骨打爬起来,声音发抖,“咱还进吗?”
我看他一眼。他脸白,耳朵贴头,尾巴僵着,但没跑。这点我得说他一句,废物是废物,忠心不打折。
“不急。”我说,“先弄明白这是哪一路的野鬼。”
我绕着洞口走了一圈。石头上的符号不止一处,总共七块,分布在洞口四周,位置对称。中间一块最大,裂得也最狠。我用剑尖轻点那块石头,刚碰上去,地面猛地一颤。
咚。
那一声,比之前清晰。不是三秒一次了,是两秒半。
它在加速。
我跳开,退到阿骨打旁边。他抬头看我,眼神里全是问号。
“封印快撑不住了。”我说,“有人在下面动了手脚,把阵眼撬松了。”
“那咋办?报信?叫人?”
“叫谁?”我冷笑,“现在所有人都以为天下太平,你跑去说‘地底下有个心跳’,人家当你是疯子。”
“那你不是本来就是……”
“闭嘴。”我瞪他一眼,“我是真疯,他们是真傻。”
他又趴下了,不敢吭声。
我盯着那洞口。黑气开始往外冒,不是浓烟,是一缕一缕的,飘出来就散。但数量越来越多。刚才还只是细丝,现在已经有手指粗的黑流在飘。
洞口温度在降。我呼出的气变成白雾。阿骨打牙齿开始打颤。
“昭哥……要不,先做个记号?回头带人来……”
“来不及。”我摇头,“它醒得比我想的快。”
我抬手,把断剑插进地面。剑身没入一半,震感立刻顺着铁传上来。我能感觉到,底下那东西已经不是完全沉睡了。它的意识在动,像做梦的人翻了个身。
我拔出剑,抹了把脸。额头出汗,冷的。
“阿骨打。”
“在!”
“待在这儿,盯住洞口。有任何变化,立刻叫我。”
“你要去哪?”
“回去拿点东西。”我看他一眼,“顺便看看,有没有人真的蠢到去庆祝到最后一刻。”
我转身要走。
他突然喊:“昭哥!”
我停下。
“你……真不叫人吗?”
我回头看他。他趴在地上,爪子抓着土,眼睛盯着洞口,尾巴绷得像根棍子。
“叫了也没用。”我说,“他们不信。”
我腾空而起,往回飞。风在耳边刮。飞出一段,回头看,那洞口已经看不见了,只有一片漆黑的谷地。但在我的感知里,那心跳还在,越来越快。
两秒一次了。
我加快速度。
落地时,殿堂那边还在闹。火堆烧得旺,有人在唱歌。我没下去,停在山腰一块突出的石头上。从这里能看到整个场面,也能看到东南方向的地平线。
那里,一道黑线正在缓缓升起。
不是烟,也不是雾。
是气墙。
我摸出随身带的一个小布袋,打开。里面是几颗黑色的豆子,是我让阿骨打从不同妖魔手里收的“口供”。平时用来逗他玩,说这是“茶话会精华笔记”。
现在,我捏出一颗,塞进嘴里嚼了。
苦得我直皱眉。
但我需要这个味道。它能让我清醒,也能让脑子里那个系统听见动静。
我嚼着豆子,低声说:“装了半天废柴,你也该知道轻重。现在不出声,等它爬出来掐你脖子?”
嘴里苦味更重了。
我还是没等到弹幕。
但我等到了别的。
在我咽下豆子的瞬间,断剑突然发烫。不是热,是那种从骨头里透出来的烫。我低头看,剑身上那道旧裂痕,正渗出一点暗红。
像血。
又像锈。
我握紧剑柄,转身再次跃向东南。
这一次,我没打算一个人回来。
我落在洞口外。阿骨打还在原地,姿势都没变。
“它跳得更快了。”他抬头看我,“刚才那一声,震得我耳朵出血。”
我嗯了一声,走到洞口前。黑气已经连成一片,洞口像罩了层膜。我抽出断剑,对着那层黑气划了一道。
剑锋破开黑雾的瞬间,里面传出一声闷响。
像是回应。
我收回剑,看着那道裂口慢慢合上。
阿骨打趴在地上,声音发颤:“昭哥……它知道我们在。”
我站着没动,手放在剑柄上。
洞口的石头上,那组符号开始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