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口的石头在发光,那组螺旋符文像是活了一样,一圈圈亮起来,从外往内,节奏和地底的心跳完全一致。我站在三步之外,手握断剑,掌心有点湿。
阿骨打趴在地上,耳朵还往外渗血丝,但他没动,眼睛死死盯着那扇门。
“昭哥……它要开了。”他声音发抖。
我没吭声。剑柄在我手里微微震,不是因为我在抖,是它自己在响。这把破剑平时除了系统蹦弹幕,从来不会给我任何反应。现在它想动,说明下面的东西也醒了。
地面开始颤,比刚才稳,但更沉。咚——两秒一次。不是加速了,是它已经能控制频率。
黑气在洞口聚成膜,像一层水纹,挡着里面。我往前走了一步,抬起断剑,直接捅进去。
剑尖破开黑雾的瞬间,整条手臂麻了一下。不是疼,是那种骨头被冻住又突然解封的感觉。黑气往两边退,让出一条道,但很快又合拢。
“只能撑一会。”我说。
阿骨打爬起来,尾巴绷直:“那咱们就快点。”
“你跟紧我,别乱看。”我回头瞪他一眼,“看见什么都别出声,听见什么都别回头。你能做到?”
他点头,牙咬着下唇。
我抬脚跨过地上那道线,是他之前划的,用灰土和血混的记号。一迈过去,温度立刻降了。呼出的气不再是白雾,是细烟,刚冒出来就被吸进洞里。
里面没有路,只有斜坡,往下。石壁湿滑,表面有层黏糊的东西,反着暗光。我伸手摸了一下,指尖沾上一点,凑到鼻前闻。
腥的,但不是血味。像是铁锈泡在水里太久的那种味道。
“别碰墙。”我对阿骨打说,“这地方吃人不吐骨头。”
他缩回手,站在我身后半步。
往前走了不到十丈,脚下踩空了一下。我立刻蹲下,发现地面有裂缝,底下是空的,黑得看不见底。刚才那一脚要是真塌下去,现在已经在下面了。
“绕过去。”我指左边,“贴着墙走。”
他又问:“为啥不能飞?”
“你傻吗?”我压低声音,“这地方连心跳都能传上来,你觉得翅膀扇两下它听不见?”
他闭嘴了,老老实实跟着。
再往前,空气变了。不是越来越闷,而是越来越轻,像是越往下,重力反而小了。我的脚步开始飘,得故意加重落脚才能保持平衡。
阿骨打也开始飘,但他不敢跳,手脚并用地扒着墙往前蹭。
“你放松点。”我说,“你现在像只偷油的老鼠。”
“我怕。”他老实说,“这地方不像人修的,也不像妖挖的。它……是长出来的。”
我没反驳。我也觉得是长出来的。
墙壁上的脉络越来越密,像树根,又像血管,在缓慢蠕动。有些地方鼓起包,一胀一缩,和心跳同步。
我又含了一颗黑豆,嚼碎了咽下去。苦味冲上来,脑子清醒了一点。
疯批值系统还是没动静。它从昨晚就没说过一句话。平时我只要骂个人,它都恨不得刷屏“怼得好!”,现在这么安静,说明它也知道,这次不是靠嘴皮子能混过去的。
前方出现一道影子。
不是人形,也不是兽形,是一团黑,浮在半空,离地三尺,不动。
我停下。
阿骨打差点撞上我后背。
“别出声。”我抬手拦住他。
那团黑停了几秒,忽然一扭,钻进墙里,不见了。
“它看见我们了。”阿骨打声音压得极低。
“不一定。”我说,“可能是巡逻的守卫,也可能是这地方的排泄物。”
他愣了一下:“啥?”
“别管了,走。”
我们继续往下。那团黑消失后,周围的脉络跳得更快了,像是在传递消息。
又走了十几步,前面豁然开阔。
一扇门立在那里。
十丈高,通体黑,看不出是石头还是金属。表面刻满了符文,七圈螺旋,和外面的一模一样,但更复杂,线条更深,像是被人用刀一点点刻进去的。
门缝紧闭,没有把手,没有锁孔,也没有缝隙。
我走近,伸手想碰。
“别!”阿骨打突然喊。
我收回手。
“怎么?”
“你看地上。”
我低头。
门前五步,有一圈浅痕,围着门画了个圈。痕迹很新,像是最近才划上去的。不是工具刻的,是爪子或者某种尖锐的东西硬生生抠出来的。
“这不是警告。”我说,“是标记。有人来过。”
“谁?”
“不知道。”我看向门,“但肯定不是我们这边的人。”
我退后三步,闭眼,把感知放出去。不是用耳朵听,也不是用眼看,是用身体去感受能量流动。
门上有禁制。不是简单的封印,是活的。它在呼吸。每一次脉动,都和地底的心跳同步。
“这是个验证门。”我睁开眼,“不是用来挡人的,是用来认人的。”
“认谁?”
“认它认可的东西。”
阿骨打皱眉:“你是说……它会自己开?”
我没回答。因为我看见门上的符文,又开始亮了。
从最外圈开始,一道光顺着螺旋往里走,速度不快,但很稳。
地面震动变轻了,像是在配合这个节奏。
“退后。”我拉了阿骨打一把。
我们往后退了五步。
门无声无息地裂开,从中间分开,左右滑进墙里。没有声音,没有风,没有异象。就像它本来就是开着的,只是我们刚才没看见。
门后是通道,倾斜向下,更陡。墙壁上的脉络更多了,几乎连成一片,像一张网。
我站在门口,没动。
“昭哥?”阿骨打小声问。
“它让我们进的。”我说,“不是我们打开了门,是它放我们进去。”
他咽了口唾沫:“那还进吗?”
我看了他一眼。
他站在那儿,衣服破旧,虎牙露着,尾巴缠在小腿上,手在抖,但没往后退。
“你怕不怕死?”我问他。
“怕。”他点头。
“怕就对了。”我说,“怕的人才活得久。”
我迈步走进门。
脚落地的瞬间,背后传来一声轻响。
门关了。
黑暗彻底落下。
我掏出布袋,倒出最后一颗黑豆,放进嘴里。
嚼了两下,苦味上来。
我低声说:“你要是再装哑巴,我就把这豆子塞你嘴里。”
断剑突然震了一下。
不是回应我。
是它自己动了。
我抬头。
通道尽头,有一点光。
很小,很远,像是烛火。
但我知道,那不是照明用的。
那是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