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膝盖磕在地上那会儿,手还在抖。断剑插在身侧,剑身温着,像是刚打完一架的野狗喘着热气。阿骨打扑过来扶我,爪子搭上肩膀时我能感觉到他在哆嗦。
“昭哥……你没死就好。”
我没吭声,抬头看那球体。透明了,里面黑影不动了,像块冻住的脏冰。刚才那一击耗得狠,掌心裂开的地方血混着灰往下滴,一砸地就冒白烟。
然后,静。
下一秒,不知道谁吼了一嗓子:“我们赢了!”
声音炸在耳朵里。接着更多人站起来,有靠墙坐着的反抗军战士,也有趴着的妖魔。一个穿破皮甲的人类兵直接哭了,抱着旁边人脑袋猛磕。妖魔那边开始嚎,低吼接高叫,牛头那个角快灭的火苗居然又蹿起来一点。
人群往我这边涌。没人推,也没人喊口号,就是自然围上来,一圈一圈,把我跟阿骨打圈在中间。有人举手喊“英雄”,有人喊“救世主”,声音乱七八糟叠在一起。
阿骨打突然把我背起来,动作猛得差点把我骨头颠散。
“昭哥威武!”他脖子一梗,冲天吼,“是大陆的大英雄!”
底下哄一下全跟着喊。几个雪狼妖学他甩尾巴,差点抽到前排人脸。欢呼声一波接一波,震得穹顶灰都往下掉。
我抬手拍他脑门:“放我下来,你这狼崽子想把我摔成八瓣?”
他嘿嘿笑着把我放下,但我一站稳就扫了眼四周。球体是废了,可这地方太安静——不是胜利后的那种安静,是猫捉到老鼠后、还没咬下去前的那种安静。
我环视一圈,声音压不下去但也不用吼:“我能劈它,是因为你们先打了七百回合。谁也没逃,谁都在扛。这功劳,归所有人。”
话落地,吵嚷声小了半截。有几个战士互相看看,又看向我,眼神变了。不是崇拜,是信了。
这时候,头顶咔的一声响。
我抬头。穹顶裂了条缝,光漏下来,金的,照得人睁不开眼。灰土在光线里飘,像下了一场太阳雨。反抗军那边有人当场跪下,嘴里念叨什么“神迹”“天启”。妖魔群也伏地,连阿骨打都愣住,仰着脸傻看。
“昭哥你看……天开了!”
我没动。眯着眼盯那道光。太亮了,亮得不对劲。疯批值系统从刚才开始就没弹过一句,现在还是静默。这不像它风格——每次我干点出格的事,它都恨不得刷屏夸我疯得漂亮。
可这次,一点动静没有。
我低头摸断剑柄。沾了血,滑腻。指尖碰到一道刻痕,是之前砍球体时留下的。轻轻一划,有点麻。
东南方向,地平线那边,传来一点动静。
不是声音,是感觉。像心跳,但慢得离谱,一下要等三秒才来第二下。而且……不是从地面传来的,是从地下。
我扭头找阿骨打。他还仰着头,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别傻乐了。”我伸手戳他耳朵,“耳朵竖起来——那边,有没有听见什么?”
他一激灵,尾巴瞬间炸成蒲扇。转头顺着我指的方向听。几秒后,眉头皱起来:“有……像是谁在敲铁管?隔着山那种。”
“嗯。”我把断剑拔出来,拄着站直,“敲得还挺准。”
他看我一眼:“还打?”
“不一定是我们打。”我盯着远处,“可能是它,换个花样再来。”
他没再问,站到我侧后方,爪子慢慢抬起,掌心开始聚月华。虽然弱,但随时能甩出去。
其他人还在庆祝。人类抱成团跳,妖魔绕圈吼,光越洒越多,整个殿堂像是被泡在蜂蜜水里。有个老法师举起拐杖喊:“新时代来了!黑暗结束了!”
没人注意到我和阿骨打这边的动静。
也没人看到,就在那片祥瑞金光最盛的时候,东南方向的地表,裂开了一道细缝。
缝里没有光。
只有一缕黑气,缓缓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