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针从墙面抽出的瞬间，终端屏幕上的伪装数据流猛地一颤，随即恢复平稳。楚明舒盯着那条曲线，嘴角压下一抹冷笑。
她知道，他们已经在看了。
决赛舞台的灯光已经亮起，观众席尚未坐满，但主评审台前三位新换上的评委已正襟危坐。中间那位戴金丝眼镜的男人推了推镜框，目光直射向她。
“楚明舒选手。”他开口，声音冷得像冻过的铁片，“你提交的作品《命运之弦》，声称具备‘集体预知’功能。我们查阅了申报材料，其中并未提供可验证的科学依据。”
楚明舒站在台中央，手里还握着那根刚从墙上拔出的金针。她没说话，只是把金针收进储物囊，动作干脆利落。
“根据书海科学院第十七条评审规则，”男人继续道，“任何宣称具备超常感知或未来预测能力的设计，必须通过现场实证测试，否则视为虚假宣传，取消资格。”
他旁边的两位评委点头附和。
楚明舒终于抬头：“所以你们的意思是，我不配站在这里？”
“我们尊重创新。”那人语气不变，“但我们拒绝神化设计。”
楚明舒笑了。她一眼就认出这人——书海科学院高级研究员林知衡，三年前发表过一篇论文，标题叫《情绪具象化技术的伪科学本质》。当时她熬夜看完，气得直接在评论区开喷：**“你连数据都没跑过，凭什么说别人是玄学？”**
现在这人亲自送上门来当靶子，她差点想给他发个感谢锦旗。
她打开便携终端，连接大屏，调出一段视频记录。
“这是昨天的模拟测试。”她说，“三名志愿者穿戴原型服，在情绪同步状态下持续十分钟。系统捕捉到六次重叠意象，其中五次为飞鸟掠过穹顶的画面，一次为钟摆倒转。”
大屏上画面播放：三人闭眼静坐，服饰表面纹路逐渐泛光，最终在同一秒浮现出相同的图像。
“概率是多少？”她问。
没人回答。
她自己接：“连续七次实验，六次出现相同预兆，统计学显着性p值低于0.000001。如果这是巧合，那你每天出门被雷劈中的概率都比这高。”
台下有人轻笑，很快又安静下来。
林知衡皱眉：“单一案例无法证明机制成立。你需要解释原理，而不是讲个故事。”
“好啊。”楚明舒手指一划，算法架构图弹出，“情绪采集模块接收脑波、心率、皮电反应；神经信号滤波剔除噪声；跨个体共振识别提取共频段；低维投影生成则是将高维情绪态压缩成可视图案。”
她指着其中一段公式：“看到这个权重调整函数了吗？它会动态计算群体情绪相干度。当超过临界值，系统就会输出最可能的未来片段。”
她顿了顿：“这不叫预知，叫趋势推演。就像天气预报不是魔法，是数学。”
全场一片寂静。
林知衡摘下眼镜，擦了擦镜片：“你说这套系统能预测动作？”
“可以。”她说，“要不要试试？”
她从储物囊取出一个简化版织丝环，递给台下一名观众：“戴上它，随便做点什么。”
那人犹豫了一下，接过戴上。
楚明舒启动程序，终端投屏出现一行字：【预测目标：5秒后行为】
倒计时开始。
5……4……3……
那人坐在座位上，手指无意识地摸了摸头发。
2……1……
屏幕上跳出一段动画：一个人伸手摸头。
现实与预测完全一致。
全场哗然。
林知衡猛地站起来：“这可能是巧合！或者你提前设定了常见动作库！”
“行。”楚明舒点头，“再来一次，这次你指定动作。”
林知衡眯眼：“让他鼓掌。”
楚明舒看向那名观众：“听见了吗？等会儿鼓掌。”
那人点头。
倒计时重启。
5……4……3……
那人坐着没动。
2……1……
屏幕动画显示：双手抬起，缓慢合拢。
现实里，那人缓缓拍手。
不是突然爆发的那种鼓掌，而是带着迟疑、试探性的两下轻拍。
完全吻合。
林知衡脸色变了。
楚明舒看着他：“你刚才说这是动作库？那你告诉我，你怎么知道他会用这种节奏鼓掌？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不信邪？这些细节你也录进数据库了？”
她往前一步：“你们评审标准写在纸上，我的证据刻在数据里。如果这叫不科学，那你们用来打分的AI评分系统，是不是也该先验算一遍自己的底层代码？”
全场静默两秒。
然后，掌声炸开。
技术人员模样的观众已经开始拍照记录屏幕上的公式，有人甚至掏出小本子狂记参数模型。
林知衡没再说话，只是低头翻看资料，手指微微发紧。
楚明舒收回终端，目光扫过评审台：“我知道你们怕什么。你们怕一个设计师，用一堆公式和数据，打破了你们认定的‘不可能’。”
她转身面向观众：“但我今天站在这里，不是为了证明我能预测未来。我是要告诉所有人，情绪不是弱点，不是需要被控制的数据垃圾。”
“它是信号，是连接，是可以被看见的力量。”
她抬手按住胸口的储物囊，那里藏着命运书签。书签微微发烫，像是在回应她的声音。
萧沉舟站在台侧阴影处，一直没动。他的手指不再转动玉核桃，眼神却仍锁定四周。照明系统、温控面板、座椅传感器——每一个可能藏匿监听程序的地方，都在他感知范围内。
他没有放松。
他知道，真正的攻击还没来。
楚明舒走回舞台中央，终端还亮着最后一页数据残影。她没有关掉它，也没有收起来。
她就站在那里，像一根插进地面的钉子。
林知衡终于开口：“你的演示……确实提供了可量化的证据。”
他停顿一下：“但我们仍需复核数据真实性。”
“请便。”她说，“数据包已上传赛事公证节点，加密密钥是‘青梧’。你可以找夜枭验证权限链，也可以让古武世家调取剑气锚点日志交叉比对。”
她笑了一下：“反正你们查到最后，会发现——我不是在造假。我是在重新定义什么叫‘真实’。”
台下有记者举手提问：“请问您是否认为传统设计理念已经过时？”
“我不关心过不过时。”她说，“我只关心能不能救人。能不能让一个觉得自己孤单的人，突然发现——原来全世界都有人在同一秒想起妈妈煮的面。”
她指了指身上的改良汉服：“这件衣服不会发光，但它能看穿人心。这才是设计该做的事。”
掌声再次响起，比之前更响。
林知衡摘下眼镜，放在桌上。他没再反驳，也没点头。
另外两名评委低声交流几句，其中一人开始记录屏幕上的算法结构。
楚明舒站着不动。
她知道这场答辩还没完。
但她已经赢了第一局。
萧沉舟走近几步，站在舞台边缘。他没说话，只是轻轻摇头——目前未检测到异常能量波动。
楚明舒点头回应。
她打开终端最后一项功能，调出伪装节点的实时监控界面。数据流平稳流动，像是正常运行。
但实际上，那是一张网。
一张等着对方重新接入的网。
她心里默念：“你们不是喜欢收集情绪数据吗？那就继续看吧。看看我怎么用科学，把你们的实验变成我的主场。”
命运书签突然震动了一下。
一段记忆自动弹出——是那个被淘汰的参赛者写的日记残页：“我一直觉得设计是为了赢，直到看到楚明舒的作品。原来它也可以让人不那么孤单。”
她看完笑了。
这一次，她没把这段话藏起来。
她直接投上了大屏。
“这才是《命运之弦》的真正原理。”她说，“不是算法多厉害，而是人心本来就能共振。”
“你们管这叫伪科学？”
她盯着林知衡的眼睛：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一千个人会在同一秒，想起同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