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明舒把命运织丝环放进检测仪，屏幕上的波形图跳了两下，归于平稳。她盯着数据流看了三秒，确认没有残留信号后，才松开手。
“修好了。”她说，“但他们不是冲着毁掉作品来的。”
萧沉舟站在门边没动，手指还在玉核桃上轻轻一转。那东西已经连上剑柄，成了预警装置。他刚才一直没说话，现在也只是问：“你怎么想的？”
“他们是想让我乱。”她关掉终端，声音很平静，“从收到蓝火草图开始，每一步都在逼我反应——我炸不炸舞台，我信不信假孢子，我急不急着证明自己。他们就在记，我在什么时候慌，在什么时候硬撑。”
她站起来，走到桌前，把《万界霓裳》的设计稿推到一边。
“我不打了。”她说，“不按他们的规则打。”
萧沉舟看着她：“你想换主题？”
“不是换。”她摇头，“是升维。”
她打开新界面，新建项目，光标停了几秒，敲下三个字：《命运之弦》。
“他们要的是我的情绪数据，对吧？”她冷笑，“那就给。但不是一个人的情绪，是所有人的。”
她开始画结构图，线条不像之前那样追求视觉冲击，反而更像某种网络拓扑。每一道纹路都预留了共鸣接口，能接收穿戴者的心跳、呼吸、脑波波动。
“这件衣服不会固定形态。”她说，“它会根据周围人的情绪实时变化。有人难过，它就浮现安慰的图案；有人想起家人，它就生成童年记忆里的颜色。它不再是一件设计品，而是一个情绪中转站。”
萧沉舟走近了些，看着她的草图：“你打算让观众也参与进来？”
“不止。”她说，“我要让他们成为作品的一部分。当一千个人同时被触动，服饰就会短暂呈现一个‘集体预知画面’——可能是未来的某个瞬间，也可能只是大家共同期待的场景。”
她点了点屏幕：“他们不是喜欢收集数据吗？那就让他们看看，人心共振的时候，算法能不能算得出来。”
萧沉舟沉默了一会儿：“这比原来的风险高。”
“我知道。”她抬头看他，“原来的《万界霓裳》是我一个人的故事，被抄袭、被否定、一路打怪升级。他们拿这个做实验样本，是因为它够痛，够真实。可如果我现在讲的不是‘我有多惨’，而是‘我们都能被看见’呢？”
她顿了顿：“他们就没法控制叙事了。”
萧沉舟没再反驳。他知道她说得对。秦无绝那一套建立在创伤操控上，越是痛苦的记忆越容易被提取和复刻。但如果楚明舒主动跳出受害者视角，把痛苦转化成连接点，整个实验框架就会崩。
“你会遇到阻力。”他说，“评委不会轻易接受这种非传统设计。”
“当然不会。”她笑了一声，“所以我才要提前布局。”
她启动命运书签，心里默念：“这帮人真以为人心能当电池充？呵，谁给谁供能还不一定呢。”
书签一闪，一段记忆自动弹出——是个被淘汰的参赛者写的日记残页：“我一直觉得设计是为了赢，直到看到楚明舒的作品。原来它也可以让人不那么孤单。”
她看完笑了：“你看，瓜自己送上门了。”
萧沉舟瞥了一眼画面：“你准备用这些碎片做素材？”
“已经在用了。”她调出后台程序，把刚刚抽到的记忆片段导入服饰的情绪数据库，“每一个曾被忽视的声音，都是《命运之弦》的一根线。等决赛那天，我会让所有人一起拉响它。”
她合上终端，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说实话，我现在一点都不怕他们搞小动作了。”她说，“因为他们越是监视我，就越暴露自己的逻辑漏洞。他们以为我在防攻击，其实我在等他们出手，好顺藤摸瓜反向定位主控节点。”
萧沉舟点头：“你需要什么支援？”
“你继续守外围。”她说，“别让他们靠近备战室半步。另外，帮我盯一下夜枭那边的沙盘推演结果，如果有异常能量聚集点，立刻通知我。”
“行。”他应下，“还有别的？”
“有。”她从储物囊里拿出一枚星辉护符，递给他，“把这个带上。万一信号被干扰，靠它还能维持短距通讯。”
他接过，随手别在衣领内侧。
两人安静下来。外面竞技场的灯光照进半扇窗，倒计时牌显示：15:42:18。
楚明舒走到窗前，望着远处的穹顶。那里很快就会坐满人，等着看她出丑，或者等着她翻车。但她现在不想那些了。
“你说秦无绝为什么非要用我的过去开头？”她突然问。
“因为那是你最深的伤。”萧沉舟说，“也是他唯一能抓住的东西。”
“可伤口也能长出新肉。”她轻声说，“他们想用我的痛做燃料？行啊。我就烧给他们看，烧出一场谁都压不住的火。”
她转身走回桌边，打开加密格，取出命运织丝环重新检查一遍。这次她加了三层防护协议，任何未经授权的读取都会触发反向追踪。
“我不再是那个只能被动挨打的人了。”她说，“这次，我要用设计改变规则。”
萧沉舟看着她，声音低却清楚：“我陪你。”
她笑了下，没说话，只是把手放在命运书签上。那东西微微发烫，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她忽然想起什么，打开日志记录，翻到昨晚的数据流截图。她放大其中一个帧，发现归零者的连接虽然断了，但在断开前最后0.3秒，上传了一段极短的指令包。
她皱眉：“不对劲。”
“怎么？”
“他们撤得太干净了。”她说，“连个缓存都没留。正常系统被逼退，至少会有延迟或错误日志。这个……像是故意清空的。”
她调出分析工具，试图还原那段指令内容。屏幕上跳出几个乱码字符，紧接着，一行小字闪现又消失：
【欢迎加入观测计划】
她盯着那句话看了两秒，手指猛地按住回车键锁定画面。
“找到了。”她低声说，“这不是撤离，是切换。”
萧沉舟立刻走过来：“什么意思？”
“他们根本没打算长期潜伏。”她语速加快，“那个虚假连接就是个诱饵，让我们以为破了局，实际上他们在等我们放松警惕，然后换一条通道重新接入。”
她迅速关闭所有端口，但没切断电源，反而留下一个伪装节点持续运行，模拟正常数据流动。
“他们现在应该已经进来了。”她说，“只不过走的是备用路径，藏在设备自检程序里。”
萧沉舟眼神一冷：“在哪？”
“不知道。”她摇头，“但肯定不在网络层。可能已经植入硬件底层，比如照明系统、温控模块，甚至是座椅压力传感器。”
她站起身，环视整个房间。
“我们现在不是在防黑客。”她说，“是在找一颗埋进墙里的钉子。”
她走到墙边，用手掌贴住金属面板。一丝微弱的震动传来，像是电流脉冲。
她收回手，看向萧沉舟：“你还记得白芷说过的话吗？”
“哪句？”
“医术不在方寸之间，在人心深处。”
她嘴角扬起一点弧度：“现在我也明白了，战斗也不在网络之间，在细节里。”
她从储物囊取出一根金针，轻轻插进墙面接缝处。针尖触到某条隐藏线路的瞬间，发出一声极轻的“滴”响。
屏幕上，伪装节点的数据流突然波动。
她盯着那条曲线，慢慢地说：“你们监听得很好。”
下一秒，她猛地下压金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