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室的晨光刚漫过画架第三格时，我指尖先碰到了速写本封皮上的扭扭棒草莓——红色的毛线头松了半圈，露出里面裹着的小纸条。是昨天小棠塞进来的，纸角沾着点没擦干净的奶糖渍，皱得像被反复捏过的软糖包装。
我把纸条展开，蜡笔写的字歪歪扭扭，却裹着暖：“姐姐的画笔，要一直甜哦。”指尖蹭过“甜”字上晕开的粉色蜡印，突然想起她昨天攥着我的衣角晃了晃：“草莓挂件会帮姐姐接住所有甜的！”
刚把纸条夹回速写本，手机震了震——福利院的李老师发了张照片：扎双马尾的小棠蹲在石桌前，把糖霜饼干摆成星星阵，配文：“小棠说，要给‘会画甜的姐姐’留最大的那块。”
我抓了把刚拆的柠檬糖塞进口袋，又把樱花铅笔的笔握换成新到的奶黄色款——笔杆裹着掌心的温度，暖得像揣了块刚出炉的奶糖。出门时，画室窗台上的薄荷草晃了晃，叶尖沾着的晨露，像裹了层糖衣。
到福利院时，老槐树下的石桌已经被小朋友们围满了。小棠听见脚步声，举着块沾了糖霜的饼干扑过来，裙摆扫过石阶，抖落半捧光斑：“姐姐！你看！饼干上有你画的糖果屋！”
饼干上的糖霜糊得不太规整，屋顶的奶霜边歪成了月牙，烟囱却偏偏是鲜亮的草莓红——和她昨天蹭在我画纸上的颜色一模一样。我咬了一口，酥松的饼干屑裹着甜香漫开，小棠踮着脚凑到我嘴边：“是画里的味道吗？”
我把剥好的柠檬糖塞到她软乎乎的掌心：“是比画里更甜的味道哦。”糖纸在她指尖揉成小团，她突然拽着我的袖子往石桌下钻：“姐姐，我还有礼物给你！”
是个用彩纸包的小盒子，丝带系成歪歪扭扭的蝴蝶结，上面贴了张画着草莓的便利贴。打开时，里面是根缠了草莓绳的笔挂——红绳是她用蜡笔涂的，绳结是刚学会的“甜系蝴蝶结”，线头还翘着，像颗没捋顺的软糖须。
“这是给画笔的礼物！”小棠把笔挂抢过去，踮脚系在我的樱花铅笔上，“这样画笔就能和草莓挂件做朋友啦！”奶黄色笔握、扭扭棒草莓、新蝴蝶结撞在一起，像三颗粘在一处的软糖，晃一晃，就能抖落甜。
我坐在石阶上画小棠举着饼干的样子，奶黄色笔握的铅笔在纸上划过，线条软得像融化的糖丝。小棠趴在我膝头看画，突然指着纸角空白处说：“姐姐，要给画加个糖衣信哦！”
“糖衣信是什么？”
“就是裹着糖的信呀！”她抢过铅笔，在画纸边缘画了个圆滚滚的糖纸框，“要写‘今天的甜，是饼干和画笔给的’！”我笑着在框里写下这句话，铅笔尖沾了点她蹭在纸上的糖霜，连字迹都软乎乎的，像浸了奶的。
旁边的阿乐举着蜡笔凑过来，在糖衣信旁边画了颗歪歪的星星：“我也要加甜！”小朋友们跟着起哄，画纸边缘很快堆满了草莓、糖果、小蛋糕——连石桌的阴影里，都被涂了层淡粉色的糖雾。
傍晚离开时，小棠攥着我的笔挂晃了晃，指节沾着点没擦干净的糖霜：“姐姐下次要带奶油笔来哦！就是能画出奶霜的那种笔！”我举着系了双粉甜的樱花铅笔挥挥手：“一定！下次我们画能冒甜气的奶油云！”
回到画室时，天已经擦黑了。我把今天的画夹进速写本，扭扭棒草莓的红线头被我重新系紧，裹着小纸条的挂件，和新画的糖衣信碰在一起——原来画笔的甜，从不是笔尖自己的温度。是递过来的糖霜饼干，是系歪的蝴蝶结笔挂，是藏在糖纸里的软乎乎的期待，是小朋友们抢着在画纸上添的甜，把每一笔都裹成了暖的形状。
我给铅笔换上新的草莓橡皮，又在速写本的新页画了个奶黄色的笔握轮廓。窗外的风裹着晚香玉的甜飘进来，落在画纸上——明天，该画小棠的蝴蝶结笔挂了吧？要把绳结上翘着的线头，也画成沾了糖霜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