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烨推开十六楼会议室的门时，大哥和二哥已经坐在桌边。大哥手里捏着一支笔，指节有点发白，二哥靠在椅背上，眼睛盯着门口。林烨把笔记本放在桌上，打开电脑，插上投影线。
屏幕亮起，文档标题出现：《关于公司向信息化转型的初步设想》。
大哥抬头看了他一眼，“你昨天说有大事，就这个？”
林烨点头，“对，从今天开始，我们要做软件。”
二哥坐直了身子，“啥？做啥软件？咱们是搞工程的，盖楼、修路、治污水，这些我都懂。写程序？那是大学生在实验室干的事。”
“不是实验室。”林烨点开系统界面，调出一份文件，“是未来十年企业必须用的东西。”
他把《信息技术市场分析》投到大屏上。图表一张张翻过，数据列得很清楚。1992年企业将大规模采购电脑，1994年中国接入国际互联网，信息处理效率会成为竞争核心。
二哥凑近了些，“这些数字哪来的？”
“系统给的。”林烨说，“我不解释来源，只讲结果。如果我们现在不动手，五年后别人用软件管工地、测排放，我们还在靠人跑现场记数据，那就只能接小项目，挣辛苦钱。”
大哥没说话，手指敲了两下桌面。
林烨继续说：“咱们每个环保项目都要采样、送检、等报告。最快也要三天。如果能在设备上装传感器，数据直接传回办公室，自动生成报表，当天就能出结果。这不是省时间，是建立门槛。”
“可没人会弄这个。”大哥终于开口，“公司里没一个懂代码的。招人？城里研究所的人肯来咱这小公司？”
“不招外面的。”林烨打开另一份名单，“我让秘书调了最近三个月参与项目的年轻人资料。有五个平时负责设备调试，懂电路，会看说明书，学习能力不错。先从他们开始。”
“五个人？”二哥声音高了点，“你想靠五个人撑起一个部门？”
“初期就是筹备组。”林烨翻开自己写的方案，“定位很明确——为环保业务服务的数据支持单元。不独立运营，不对外接活，只解决我们自己的问题。第一个目标：做出能用的监测数据自动采集系统。”
会议室安静了几秒。
大哥问：“要多少钱？”
“前期投入不大。”林烨说，“主要是工资加一点设备采购。我把旧仓库腾出来一间当临时办公室，拉网线，配两台电脑。这部分费用从技术储备金里走，不超过五十万。”
二哥算了一下，“这笔钱能多接两个小型治理项目。你现在拿去试一个谁都没听过的东西，万一砸了呢？”
“不会砸。”林烨看着他，“我知道听起来像冒险。但这不是赌。系统提供的趋势不会错。电脑一定会普及，网络一定会进来，谁先用，谁就能定标准。我们现在不做，等别人都做起来了，再想追就晚了。”
大哥低头喝了口茶，又问：“爸知道这事吗？”
林烨顿了一下，“他知道我想回来做事。他也说了‘回家’。但我理解的回家，不是守着他养老。是他把我供出来读书，吃了那么多苦，就是为了让我能带着全家往前走。现在有机会换条路跑，我不敢动，才是对不起他。”
这话落下，大哥没再反驳。
二哥摸了摸额头，“就算你说得都对，可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怎么判断进度？什么时候算做成？”
“很简单。”林烨说，“第一阶段，三个月内，完成试点安装。选一个合作工地，布传感器，连通后台，实现数据实时查看。能做到，就算起步成功。”
他合上电脑，“我知道你们担心。换我以前听人说要做软件，我也觉得玄乎。但现在不一样。机会来了，就得接住。”
大哥站起身，在屋里走了两圈。最后停在窗边，看着楼下进出的工程车。
“你要人，我可以协调。”他说，“老项目该收尾的收尾，腾出手来配合你。但有一点，不能影响主业进度。工地不能停工，合同不能违约。”
“没问题。”林烨说，“新组不抽一线人员，只调辅助岗位的年轻人。而且所有开发围绕现有业务展开，最终目的是提升效率，不是另起炉灶。”
二哥叹了口气，“那你打算怎么开头？”
“今天下午。”林烨说，“通知那五个人来报到。我亲自跟他们谈。明天开始集中培训，先学基础操作，再接触数据逻辑。同时整理目前所有项目的数据需求，列出优先级。”
他打开系统，新建一条任务：
【成立信息技术筹备小组】
进度：30%
“我已经开始了。”
二哥看了看大哥，又看看林烨，“你真觉得这事能成？”
“不是觉得。”林烨说，“是必须成。”
会议室再次静下来。
过了会儿，二哥掏出手机，“我联系财务，把预算单重新排一下。要是真要搞，钱得及时到位。”
大哥也点头，“仓库那边我下午就安排人清空。网线找电信局申请，尽快拉通。”
林烨没说什么，只是把笔记本翻到最后一页，写下几个字：
**环保 + It = 新起点**
他抬起头，“谢谢你们愿意听我说完，也愿意试一次。我知道这一步不容易。但有些事，你不开始，就永远不知道能不能做到。”
大哥看了他一眼，“你是最小的，从小我们护着你读书。现在你回来了，反过来带我们走新路。我不懂技术，但我信你这个人。只要你认准了，我就跟着干。”
二哥笑了笑，“反正话说到这份上，我也不能掉链子。不过丑话说前头，要是三个月没动静，这事儿得重新议。”
“可以。”林烨说，“到时候拿结果说话。”
三人不再多言。
林烨收拾好电脑，走出会议室。阳光从走廊尽头照进来，落在地毯上。他往自己办公室走，一边给秘书发消息：
“通知五个人，下午三点，十六楼会议室集合。带笔记本，准备记录。”
刚推开办公室门，手机响了。
是医院打来的。
他立刻接起。
“林先生，您父亲今天早上醒得早，精神不错，还吃了半碗粥。护士说恢复情况比预想好。”
“我知道了。”林烨握紧手机，“谢谢你们照顾。”
挂了电话，他站在窗前看了很久。
然后打开系统界面，找到那份白皮书，往下拉到最后一段：
【建议切入点】
利用现有行业资源积累数据优势，打造垂直领域专用软件平台，抢占早期市场认知。
他盯着这句话看了一分钟，关掉页面。
转身坐下，打开新文档，输入标题：
《信息技术部筹建方案（草案）》
第一行写着：
本部门初期任务为解决公司内部环保项目数据采集效率问题，首项工作为试点部署自动化监测系统，周期三个月，责任人由林烨亲自担任。
他继续往下写：
人员构成暂定五人，均为内部选拔，具备基础电子设备操作经验，学习意愿强。办公地点设于总部东区仓库b座二楼，独立隔离，避免干扰。
写到这里，他停下，抬头看了眼墙上的钟。
下午两点四十分。
距离开会还有二十分钟。
他拿起笔，在纸上画了个简单的架构图：上面是“环保工程”，下面是“数据支持”，中间一条线连起来，箭头指向未来。
这时，敲门声响起。
秘书探头进来，“林总，会议室空调开了，投影也试过了。那五个人……有两个已经到了，在外面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