寨墙内外,血腥味和焦糊味混在一起,顶得人脑门子疼。地上横七竖八躺着怪物漆黑的尸体,流着汩汩的黑水,腐蚀得泥土滋滋作响。活下来的人,不管是靠山屯的老少爷们,还是外面捡回条命的流民,都跟抽了骨头似的瘫在地上,眼神发直,只剩下呼哧带喘的力气。
我拄着骨刃,胸口也跟拉风箱一样。刚才杀得猛,混沌气息和那点蘑菇生机消耗不小,胳膊腿都阵阵发酸。低头看看骨刃,灰扑扑的刃口沾满了黑血,倒是没卷,这远古骨头确实硬实。
“清点伤亡!还能动的,把受伤的抬回去!柱子,带人把外面这些脏东西拖远点烧了,挖深坑埋严实!这黑水邪性,别污染了水源土地!”我哑着嗓子下令,声音带着一股脱力后的沙哑。
命令一下,残存的一点秩序开始运转。呻吟声、哭喊声、还有忙碌的脚步声混杂在一起。老支书带着几个妇人,拿出屯里最后那点草药,给受伤的人清洗包扎,忙得脚不沾地。
这一仗,赢了,也是惨胜。屯子里死了三个后生,伤了十几个,大多是和怪物近身搏斗时被那黑指甲划伤,伤口乌黑溃烂,看着就邪门。流民死得更多,尸体和怪物的混在一起,暂时分不清。
寨门小心翼翼地打开一道缝,让外面那些吓破胆的流民互相搀扶着进来。他们看我的眼神,充满了敬畏和后怕,再没了之前那点混乱时的躁动。
麻烦暂时打退了,可更大的麻烦还悬在头顶。
北边到底啥情况?这种怪物有多少?会不会有更厉害的?靠山屯这点人手,经得起几次这么折腾?粮食、药材、武器,哪样都缺!
活人不能让尿憋死!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身体的疲惫和心里的烦躁,脑子飞快转起来。
第一,防御必须升级!这破木寨墙挡不住几次冲击。得加固,得加高,最好能用上那些坚硬的远古骨骼碎片混合泥土石头,垒成真正的城墙!这事儿工程量大,但必须干!
第二,武器!普通刀箭对怪物效果太差。骨刃是好,可材料有限,做不到人手一把。得想办法,把那种“生机克制”的效果,弄到普通武器上!朱砂雄黄那些土法子有用,但量太少,得找替代品,或者……想办法放大效果?
第三,人手!靠山屯就这点人,死一个少一个。外面这些流民……虽然多是累赘,但里面也有青壮。能不能挑些老实可靠的,吸纳进来?给口饭吃,让他们出力守屯子?
第四,情报!不能睁眼瞎!必须知道北边到底发生了什么,怪物源头在哪!得派胆子大、腿脚快的,往北边摸一摸,不用多远,探探情况就行。
心里有了粗略章程,我立刻把柱子、二牛、老支书,还有几个靠得住的老辈人叫到跟前。
“墙,必须加固!柱子,你带人,把咱们屯子后面那片黑石山能撬动的石头,都给俺运回来!二牛,你带人,跟着工……呃,跟着去搬那些特别硬的‘白石头’(指远古骨骼碎片),掺着泥土,给俺把寨墙加厚加高一倍!”我指了指地窖方向,没明说骨骼来源,但他们心里有数。
“武器的事儿,俺来想办法。老支书,您老见识多,咱这附近,还有没有类似朱砂、雄黄,或者别的啥能驱邪避秽的东西?越多越好!”
“流民里头,挑那些身板还行、看着不奸猾的青壮,问问愿不愿意留下来干活换饭吃。告诉他们,留下,就得守规矩,听号令,一起保卫屯子!不愿意的,伤好了给顿饱饭,送他们往南边去,咱这不养闲人!”
“另外,柱子,挑两个最机灵、胆子最大的后生,准备点干粮,明天一早,往北边摸出去二十里,看看情况,别硬拼,有啥发现立刻回来报信!”
一条条命令下去,虽然众人脸上还带着疲惫和恐惧,但眼神里总算有了点主心骨,纷纷领命而去。
安排完这些,我回到地窖,一屁股坐在地上,感觉骨头都快散架了。火妞趴在那堆骨骼上,业火明灭,似乎在消化刚才吞噬的怪物死气。星娃则靠在我身边,小手按在我胳膊一道被黑气侵蚀的浅浅划痕上,清凉的星辉缓缓注入,驱散着那丝阴寒。
看着这俩小家伙,又看看角落里那堆“破烂”,我叹了口气。底牌还是太少了。
拿起那块奇异黑石,感受着它的冰凉和稳定。刚才战斗时没顾上用上它。这东西能稳定能量,如果……如果能做成一种类似“护身符”的东西,让普通人也具备一点点抵抗邪气侵蚀的能力,是不是就能减少伤亡?
还有那符文石板,星娃点亮的部分又多了几个,引来的大地精气更加精纯。这气息中正平和,充满生机,是不是也能用来驱邪?能不能引导出来,附着在武器或者寨墙上?
思路很多,但都需要时间摸索。而敌人,不会给你时间。
我强迫自己静下心来,拿起一块较小的骨骼碎片和那点黑石粉末,再次尝试调动混沌气息和一丝蘑菇生机,试图将它们融合,制作更有效的“驱邪涂料”或者“护身符”雏形。
地窖里,只剩下我粗重的呼吸声、火妞业火的轻微噼啪声,以及星娃星光流转的微光。
外面,夜色渐深。
靠山屯像一个刚刚经历风暴、勉强修补的小船,停泊在未知的黑暗海洋里。
下一波浪头何时打来,谁也不知道。
能做的,只有抓紧每一刻,把船板钉得更牢,把船帆补得更厚。
活人,总不能真让尿给憋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