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砚翎在第七次呼叫无果后，按下了警报键。
赤狐小队在三分钟内集结完毕。猎犬睡眼惺忪但全副武装，墨影的数据板已经调出星港所有监控记录。
“司令最后出现在d-7观景平台，地球时间昨晚21:47。”墨影的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之后该区域监控有32秒的异常空白。系统标记为信号干扰，自动修复后未触发警报。”
“未触发警报？”白砚翎的声音冷得像冰，“星港安全协议规定，指挥官活动区域出现监控异常，必须立即人工核查。”
“协议被修改了。”墨影调出系统日志，“昨晚20:03，有人以司令的权限更改了安全协议，将‘必须核查’改为‘如无其他异常，可忽略’。”
白砚翎的拳头握紧了：“他不可能这么做。至少不会不告诉我。”
“所以是伪造的。”猎犬插话，“帝国那帮杂碎黑了系统？”
“不。”墨影摇头，“用的是生物密钥验证——必须是指纹、虹膜和基因三重匹配。理论上只有本人能通过。”
房间里安静了几秒。白砚翎忽然想起什么：“星尘网络。星辉说过，网络能完美复制生物信息。”
所有人的目光转向角落里的星辉。他从会议开始就一直沉默，此时抬起头，深紫色的眼睛里满是凝重。
“有可能。”他轻声说，“网络崩溃时，大量数据流散。如果有人收集到白羽的生物样本和作战数据……理论上可以制造一个‘生物密钥幽灵’。”
“谁能做到？”白砚翎问。
“帝国残余里，至少有三支特种部队有这种技术实力。”陆战天推门进来，脸色铁青，“我刚查了边境监控——昨晚有一艘伪装舰船在星港附近短暂停留，信号特征与帝国‘幽灵’特勤队吻合。”
白砚翎转身就往外走。
“你去哪？”陆战天拦住他。
“追踪。他们离开不到十二小时，跃迁痕迹还能——”
“这是陷阱！”陆战天低吼，“他们带走白羽就是为了引你出去！你知道帝国对兽人俘虏会做什么，尤其是极地狼族混血——”
白砚翎停下脚步，转身时眼睛已经完全变成兽瞳的琥珀色竖瞳：“那您建议我怎么做？坐在这里等？”
“等侦察分队带回情报。”陆战天坚持，“白羽不会希望你去送死。”
“白羽希望我活着。”白砚翎一字一句地说，“但他更希望我活得像个人，而不是躲在安全区的懦夫。”
他推开陆战天的手，走向装备室：“猎犬，准备突击舰。墨影，我要那艘伪装船的所有数据。星辉，你能追踪星尘数据流吗？”
“可以试试。”星辉站起来，“如果他们在白羽身上用了星尘相关技术，会有能量残留。”
“白玉呢？”
“在实验室，尝试反向追踪网络信号。”墨影说，“他说……他了解囚笼的感觉，也许能感应到白羽的状态。”
白砚翎点头，快速穿上战斗装备。当他扣上最后一个卡扣时，苏文茵出现在门口。
她手里拿着一件东西——白岳的那块旧怀表。
“带上这个。”她把怀表塞进白砚翎的手心，“你父亲说过，方向迷失时，就看星星。它们永远不会骗人。”
白砚翎握紧怀表，金属外壳还带着母亲的体温：“妈，我……”
“把他带回来。”苏文茵踮脚，吻了吻儿子的额头，“两个人都要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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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空，某处移动监牢。
白羽在冰冷的金属地板上醒来。
首先恢复的是痛觉——后脑的钝痛，颈侧的刺痛，还有手腕被拘束具勒出的灼痛。然后是听觉：低沉的引擎嗡鸣，液体滴落的规律声响，还有……呼吸声。不止他一个人。
他睁开眼睛。光线昏暗，勉强能看清这是一个狭小的囚室，四壁光滑，没有窗户。唯一的光源来自天花板角落一个微弱的红色指示灯。空气中有消毒水和血混合的味道。
他试着动了一下，金属锁链哗啦作响。手腕和脚踝都被特制的磁力拘束具固定，颈间套着一个冰冷的项圈——能量抑制器，阻止他使用任何特殊能力或兽化。
“新来的醒了。”一个沙哑的声音从对面传来。
白羽眯起眼睛适应光线，看到囚室另一侧蜷缩着三个人影。都穿着破烂的联邦军服，身上有伤。
“你是……”其中一个辨认出他，声音颤抖，“白羽司令？”
“军衔和名字在这里没用。”最年长的那个士兵苦笑，“这里只有编号和死期。你是多少号？”
白羽看向自己的囚服胸口，那里缝着一个数字：77。
“七十七号。”他说，声音因为缺水而沙哑，“情况？”
“移动监牢，‘幽灵’特勤队的玩具。”老兵挪近一点，白羽看到他失去了一只眼睛，“我们在边境巡逻时被伏击。你是……怎么进来的？”
白羽没有回答。他在评估局势：囚室大约三米乘三米，六个人，没有家具。门是电子锁，控制面板在外侧。通风口很小，直径不到十五厘米。守卫情况不明，但能听到门外偶尔有脚步声。
“他们每隔六小时送一次水，十二小时一次营养膏。”老兵继续说，“审讯每天一次，看心情。有时候用刑，有时候只是聊天——但聊天更可怕，因为他们问的都是你最不想回答的问题。”
白羽闭上眼睛，让感官延伸。他听见了更多声音：远处其他囚室的呻吟，守卫无聊的交谈，还有……引擎的特定频率。
这不是普通舰船。引擎声音太轻，太稳，像是专为潜行设计的特种舰艇。他们在深空中移动，没有固定航线。
为了不被追踪。
“他们想要什么？”白羽问。
“信息。人名，坐标，战术弱点。”老兵叹气，“有些人撑不住，说了。然后……”
他没说完，但白羽明白了。说了的人会被处理掉，或者变成更可怕的东西——帝国的生化武器试验品。
门突然滑开。光线涌进来，白羽下意识眯起眼。
两个穿着黑色战斗服的人站在门口，面具遮住了脸。其中一个用机械合成音说：“七十七号。出来。”
锁链自动解开，但项圈还戴着。白羽被拖起来，推搡着走出囚室。
走廊很长，两侧都是相同的囚门。有些门后有呜咽声，有些死寂。他们把他带进一个房间，正中摆着一张金属椅，周围是各种仪器。
“坐下。”
白羽坐下。冰冷的金属贴着他单薄的囚服。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人走进来，手里拿着数据板。他看起来像个温和的学者，但眼睛像死鱼一样毫无生气。
“白羽指挥官。”他微笑，“很荣幸。我们等了很久，才等到你落单。”
“你们怎么通过生物密钥验证的？”白羽直接问。
学者挑眉：“哦？不愧是北极狐，先问技术细节。告诉你也无妨——我们从星尘网络废墟里找到了好东西。一段你的……‘生物数据影子’。二十三年前，你父亲阵亡的那场战役，你受了伤，血液样本被医疗船记录。那份记录后来被星尘网络吸收，我们只是……回收再利用。”
白羽的心脏猛地一沉。父亲的死，自己的伤，都成了敌人对付自己的武器。
“你们想要什么？”
“很多。”学者打开数据板，“首先，联邦在边境新建立的七个秘密补给站坐标。其次，兽人各族与人类的合作细节——弱点在哪里？矛盾在哪里？最后……”
他俯身，盯着白羽的眼睛：“你弟弟白玉。他在星尘网络里待了二十三年，一定知道些……有趣的事。”
白羽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哦，你会知道的。”学者按下一个按钮。
剧痛瞬间贯穿白羽的身体。不是电流，不是热能，是直接作用于神经系统的频率攻击。他的肌肉痉挛，牙齿咬破了下唇，血的味道在嘴里弥漫。
但没发出声音。
“很能忍。”学者赞赏地说，“但没关系，我们有的是时间。你猜，你的小狼崽要多久才会找到这里？”
白羽的瞳孔收缩了一下。
学者笑了：“对，我们知道他会来。极地狼族的追踪本能，加上他对你的感情……完美的诱饵。等他来了，我们会当着你面，拆解他。让你看看混血儿的身体构造和纯种有什么不同。”
白羽的呼吸急促起来。不是恐惧，是愤怒。冰冷的、纯粹的愤怒。
“你不会得逞。”他嘶声说。
“我们已经得逞了。”学者又按下一个按钮，“现在，让我们看看你的记忆……”
更强烈的痛苦袭来。白羽的意识开始模糊，但他死死守住精神防线。他想起训练时教官的话：当肉体痛苦无法承受时，就逃进记忆里。找一段美好的记忆，藏在里面。
他找到的是婚礼那晚。
白砚翎从后面抱着他，两人坐在屋顶看星星。很安静，很温暖。白砚翎说：“如果有一天，战争真的结束了，你想做什么？”
他想说，想和你一起种菜，一起养死仙人掌，一起变老。
但现在，这段记忆成了他的避难所。他蜷缩在里面，任凭外面狂风暴雨。
不知过了多久，痛苦停止了。
白羽浑身被冷汗浸透，瘫在椅子上，喘息着。
学者看着数据板，皱眉：“有意思。痛苦指数达到阈值，但记忆读取几乎空白。你在藏什么，指挥官？”
白羽抬起眼皮，透过汗湿的银发看他，忽然笑了。
很轻，但确实是笑。
“我在想，”他声音微弱但清晰，“等我的狼找到这里，他会怎么撕碎你。”
学者的脸色沉下来：“带他回去。明天继续。”
守卫把白羽拖回囚室，像扔垃圾一样扔在地上。锁链重新扣上。
老兵爬过来，用破布擦他脸上的血：“撑住，兄弟。”
白羽侧躺着，看着冰冷的金属墙壁。项圈的能量抑制器让他的标记感知变得模糊，但他还是能感觉到——很远的地方，有一个焦急的、愤怒的、正在靠近的存在。
白砚翎在找他。
他知道。
就像他知道，白砚翎来了会很危险。
矛盾的心情撕扯着他：一边迫切希望看到那张脸，听到那个声音；一边又祈祷他永远不要找到这里。
“你会来吗？”他在心里问。
然后，在意识再次沉入黑暗前，他给出了答案。
“别来。”
“但如果要来……就快点。”
“我可能……撑不了太久。”
囚室外的走廊里，学者看着监控画面里蜷缩的身影，对守卫说：“加强警戒。猎物已经入笼，现在……等猎人上钩。”
远处，星海深处，一艘突击舰正沿着微弱的能量痕迹，全速前进。
舰桥上，白砚翎盯着星图，琥珀色的眼睛像燃烧的火。
怀表在他手心，秒针一格一格跳动。
像倒计时。
像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