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昊把手机从兜里掏出来又塞回去，没点开第二遍。唐果发来的语音他听清楚了，一个字不多，一个字不少。
“姐姐不会放过你们的。”
他说不上来这声音是怕还是恨，反正不是装的。他站在聚灵塔旁边站了几秒，转身就往东厢房走。
脚步落在水泥地上，发出嗒嗒的响声。院子里刚冒出来的草被晚风吹得晃，扫过他的裤脚。他没低头看，手直接搭上门框，停了一下，又收回来。
窗户没关严，留了条缝，这是洛璃和唐果轮班盯人时定的规矩。里面点了根蜡，火苗歪着，照出苏媚的侧脸。她坐在床边，姿势没变，跟之前一样双手放在膝盖上，头低着。
赵昊没动，靠在墙外听着。
屋子里很安静，只有蜡烛烧芯的轻微噼啪声。过了会儿，苏媚抬了下手，把额前一缕头发别到耳后。她的手指有点抖，指尖发白。
赵昊退了两步，背贴着墙蹲下。他在心里默念系统指令，界面跳出来，光屏一闪，调出苏媚的实时状态栏。
【情绪波动值79%，焦虑指数上升，无伪装痕迹】
他眯了下眼。
不是演的。那句话是她真想说的，不是南宫雪安排的台词，也不是什么陷阱前奏。她是真怕那个人。
他脑子里回放刚才提取的情报内容。天魔阁总部坐标是从她意识里挖出来的，藏在西南荒岭，地下三层，入口在一座塌了一半的古庙下面。当时用的是摄魂术，过程不到十秒，画面断断续续，但位置信息是完整的。
可他不信这么容易就得手。
南宫雪要是那么好对付，早就被人端了老窝。一个能把自己负面情绪炼成实体的人，怎么可能让卧底随随便便就把核心据点交出去？
要么是假的，引他去送命。
要么是真的，但早布好了局等他进。
他靠着墙坐了一会儿，抬头看了看天。云散了些，月亮露出来一半。他想起半小时前灵脉刚复苏时那种轻松劲儿，现在一点都没了。
爽不了太久啊。
他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又走到窗边看了一眼。
苏媚还是那个姿势，但肩膀比刚才塌了些。她好像在喘气，胸口起伏得比之前快。突然，她抬起头，盯着门口的方向看了几秒，又慢慢低下头。
赵昊没躲。
他知道她看不见他。这角度，屋里黑，外面暗，她只能看到门框的影子。但他还是往后退了半步，手指在太阳穴按了一下。
系统还在运行监控程序，没有异常信号传出。苏媚身上没带通讯装置，也没接收到任何加密频段。她说那句话的时候，没人远程操控她。
就是单纯的害怕。
他转身离开，脚步比来时重了些。
穿过院子时，聚灵塔的金光还在扩散，一圈圈往外推。灵脉的雾气被搅得翻腾起来，颜色从青转深，像加了墨水。他看了一眼铁皮箱的位置，箱子合着，表面落了层薄灰。
玉瓶已经空了，任务也完成了，奖励拿了，信用点到账，临时修为灌顶还能用一次。但他现在不想升级，也不想冲修为。
他要先搞明白一件事——那个坐标，到底能不能用。
走到主楼门口，他停下，回头望了一眼东厢房。
窗户缝里的烛光还在晃。他没再看第二眼，推门进去。
屋里没开灯，只有电脑屏幕亮着。他坐下，打开加密文件夹，输入密码。里面躺着一份地图，标记着四个红点。三个是追兵身上的通讯器信号源，另一个是刚从苏媚意识里提取的天魔阁坐标。
他把两个坐标并排对比。
追兵的活动范围集中在城北和城西，离西南荒岭有三百多公里。他们接到的命令应该是拦截，不是驻守。而天魔阁总部如果真在那边，按理说应该有更强的信号屏蔽，不可能让他轻易扫描到入口能量波动。
除非……对方根本不在乎他知道位置。
他手指敲了敲桌面。
不怕你找到，就怕你不来。
典型的诱敌深入套路。
他扯了下嘴角，关掉地图界面，转而调出学院周边监控。摄像头拍下的画面显示，过去二十分钟内，没有陌生车辆靠近，也没有异常热源移动。聚灵阵启动后，方圆百米的电子设备都出现了短暂干扰，但没触发外部警报。
说明还没人锁定这里。
他松了口气，又皱起眉。
问题来了。既然苏媚没泄密，情报又是怎么送出去的？他记得很清楚，从秘境回来之后，所有人身上都被扫过一遍，连唐果的自拍杆都拆开检查过。没有信号发射源，没有隐写记录，什么都没有。
那“姐姐”是怎么知道他们回来了？
他盯着屏幕，忽然想到一种可能。
不是靠设备传消息。
是靠人。
苏媚哪怕什么都不做，只要她还活着，还在呼吸，还在运转妖力，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信号源。猫妖族的血脉有独特频率，就像广播电台，不用发短信也能被同频接收。
所以他现在关着她，不是为了审问，是为了屏蔽信号。
他站起身，走到墙角，打开工具箱，翻出一根铜线和一块磁石板。这是前几天焊聚灵塔剩的材料，本来打算做信号过滤器，一直没装上。
现在得用了。
他把磁石板固定在东厢房外墙，铜线绕成环状接在接地桩上，形成一个简易屏蔽圈。启动后，系统提示反馈：【低频妖力波动已阻断，外部侦测概率下降83%】
他点点头，回到电脑前。
现在安全期大概能撑三天。三天内，他必须决定要不要动。
动，就得带人。
不动，敌人也会找上门。
他打开新文档，新建一个计划表，标题打了两个字：反击。
底下分了三行：
第一行写“侦查”。
第二行写“佯攻”。
第三行写“主杀”。
他盯着第三行看了很久，然后删掉，改成“收编”。
他笑了笑。
打不是目的，吞才是。天魔阁要是真有资源，他不介意接手。南宫雪能建势力，他也能管。关键是得摸清虚实，不能一头撞进去。
他合上电脑，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窗外风大了点，吹得聚灵塔顶部的铜圈叮当响。他走出去，站在台阶上看着东厢房。窗户缝里的光还在，但比刚才暗了。
他知道里面的人没睡。
他也知道，真正的麻烦才刚开始。
他转身走向宿舍楼，路过厨房时顺手拿了瓶冰水。拧开喝了一口，凉意从喉咙滑下去。
走到自己房间门口，他停下，把瓶子夹在胳膊底下，掏出钥匙开门。
门刚推开一条缝，手机震了一下。
他拿出来看，是系统提示。
【检测到远方能量波动增强，来源方向：西南】
【匹配度67%与天魔阁坐标重合】
他盯着那行字看了两秒，把手机塞回兜里，推门进屋。
屋里没开灯，他摸黑走到桌边，按下台灯开关。
灯亮了。
他拉开抽屉，拿出一把折叠刀，放在桌上。刀柄是黑色的，边缘磨得有点发亮。
他坐下来，盯着刀看了很久。
然后伸手把它推到桌子另一边，离自己远一点。
站起身，他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
东厢房的窗户还透着光，那道缝没合上。
他放下帘子，转身面向屋子中央。
“明天早上八点，叫洛璃来我这儿。”
他说话的声音不大，像是自言自语。
“带上唐果。有事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