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建林看着他赌气的背影,没有再说什么。
他只是默默地又往前站了一步,距离红熊更近了。
他什么也做不了。
唯一能做的,就是站在这里,陪着自己的队员。
要死,就一起死。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流逝。
夜幕,终于降临。
当红熊拆解掉最后一个诡雷的引信时,整个人都虚脱了。
他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通……通路……打开了……”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喊道。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巨大的气。
黑暗中,谭建林走到红熊身边,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
然后,他用力地拍了拍红熊的肩膀,那力道很重。
“辛苦了。”
谭建林的声音在安静的夜色里,清晰地传进每个人的耳朵。
“红熊。”
他顿了顿,语气无比认真。
“今天要是没有你,我们后续的所有计划,都是扯淡。”
“你小子,是咱们队的救星。”
红熊的脸,在黑暗中看不真切。
但他粗重的喘息,和那句带着解脱的“救星”,让所有人都咧开了嘴。
压抑了一整个下午的阴霾,终于被这句话彻底撕碎。
谭建林收回手,环视了一圈自己的队员们。
每个人都累得够呛,脸上混着汗水和泥土,跟刚从泥潭里捞出来一样。
可他们的眼睛,却一个比一个亮。
“行了,都别傻站着了。”
谭建林的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让人安心的力量。
“红熊牛逼这事儿,回去我亲自给你们吹。”
“现在,干正事。”
他顿了顿,指向侧面那片黑黢黢的小树林。
“咱们原计划,就是从这里包抄进去。”
一个队员忍不住问。
“队长,这林子里……不会也有雷吧?”
“问得好。”
谭建林笑了。
“我断定,没有。”
他解释道。
“这片雷区是昨晚连夜布设的,时间紧,任务重。”
“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这么大一片开阔地变成死亡陷阱。”
“还要搞出那么多花里胡哨的诡雷,已经耗费了他们工兵所有的精力。”
“你们觉得,他们还有余力去料理这片林子吗?”
“那可是一片不小的树林,想在里面布雷,工程量比这外面大得多。”
“所以,最危险的地方,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
“咱们就从这儿进去,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是!”
队员们齐声应道,士气高涨。
疲惫感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即将投入战斗的兴奋。
“检查装备,准备……”
谭建林的话还没说完。
树林里,突然响起了一阵“哗啦啦”的脚步声。
紧接着,七八个黑影从林子里钻了出来。
他们动作迅速,瞬间就在谭建林他们面前站成了一排。
空气,再次凝固。
谭建林这边的人下意识地举起了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那群不速之客。
“我靠!”
红熊刚站稳的身子又是一个踉跄,差点没叫出来。
“这他妈……玩儿呢?合着在这儿等着我们呢?”
对面的黑影并没有任何敌对动作。
为首的那个人,身材高大,往前走了一步。
月光下,露出了他那张带着几分戏谑的脸。
杨帆。
红方的队长。
谭建林瞳孔微微一缩。
只见杨帆咧嘴一笑,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目瞪口呆的动作。
他把自己手里的95式自动步枪,连同身上的战术背心、弹匣,一股脑地扔在了地上。
“哐当!”
清脆的碰撞声在夜里传出老远。
他身后的队员们,也跟着做出了同样的动作。
一个个都把手里的武器扔在了地上,然后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威胁。
这操作,直接给谭建林这边的人都干懵了。
什么情况?
投降?
可这也不像投降的架势啊。
“谭建林,好久不见。”
杨帆开口了,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
“首先呢,得谢谢你们。”
“我那两个不长眼的工兵,自己把自己给炸回去了。”
“要不是你们,我剩下的弟兄们估计也得交代在这儿。”
他指了指那片刚刚被清理干净的雷区,一脸“真诚”地说道。
“真是……帮大忙了。”
谭建林这边的人面面相觑。
这孙子,是在嘲讽他们吗?
“所以呢?”
谭建林眯着眼睛,冷冷地看着他。
“你想说什么?”
“别急嘛。”
杨帆摊了摊手,笑容更盛。
“你看,你们辛辛苦苦排了半天雷,累得跟狗似的。”
“我们呢,以逸待劳,在这儿等了半天。”
“现在要是直接开火,把你们突突了,是不是有点不太讲武德?”
他顿了顿,眼神突然变得锐利起来。
“演习打了这么多年,枪也玩腻了。”
“不如,咱们今天换个玩法?”
“怎么个玩法?”
谭建林不动声色。
杨帆嘴角一勾,露出一口白牙。
“很简单。”
“咱们都把枪扔了,热武器,冷兵器,通通不要。”
“就用这个。”
他说着,捏了捏自己的拳头,骨节发出一阵“噼啪”的脆响。
“男人一点。”
“拳头对拳头,分个胜负。”
“谁赢了,谁晋级。输了的,自己捏碎信号器滚蛋。”
“怎么样,敢不敢玩?”
这话一出,谭建林身后的队员们都骚动起来。
“我靠,这么狂?”
“跟咱们玩拳头?他知道咱们是谁吗?”
“队长,干他!”
谭建林没有立刻回答。
他只是看着杨帆,足足看了三秒。
然后。
他突然放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爽朗,充满了不加掩饰的轻蔑和战意。
“杨帆啊杨帆,你小子是真他妈会玩儿。”
他一边笑,一边也把自己手里的枪扔在了地上。
动作干脆利落,没有半点犹豫。
“行!”
“我陪你玩!”
他指了指那片小树林。
“地方我都给你想好了。”
“就在这林子里打。”
“省得待会儿打急眼了,哪个不长心的踩到自己埋的雷,被淘汰了,那才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杨帆的眼睛亮了。
“痛快!”
谭建林转过身,看向自己的队员们。
他的眼神扫过每一个人。
“兄弟们,对面的朋友,想跟咱们活动活动筋骨。”
“你们,什么意见?”
没有人说话。
回答他的,是一连串清脆的金属碰撞声。
“哐当!”
“哐当!”
“哐当!”
红熊第一个扔掉了手里的枪,然后是其他人。
他们一个个,面带狞笑,眼神里燃着熊熊的火焰。
甚至有人直接脱掉了身上厚重的作战服外套,只留下一件紧身的作训t恤,露出了虬结的肌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