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边扔装备,一边活动着手腕和脖子,发出一阵阵骨骼的爆响。
那架势,比对面还要嚣张,还要迫不及待。
“妈的,憋了一天了,正好松松骨头!”
“来啊!互相伤害啊!”
“今天不把他们屎打出来,算他们拉得干净!”
一帮血气方刚的汉子,被那片诡雷折磨了一下午的火气,在这一刻被彻底点燃。
没有什么,比一场拳拳到肉的干架,更能宣泄这种情绪了。
杨帆看着对面这群嗷嗷叫的“野狼”。
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棋逢对手的兴奋。
“好。”
“那就说定了。”
“今晚,就在这儿,分个高下。”
“谁也别想拖到明天,被那帮该死的地雷给阴了。”
双方达成了一致。
很快,所有的枪支、弹药、匕首,甚至是一些多功能工具钳,都被集中堆在了一起。
像一座小山。
这是属于现代士兵的武器。
但今晚,它们都成了看客。
真正的主角,是人类最原始的武器。
拳头。
和意志。
两拨人,泾渭分明地站在小树林的边缘。
夜风吹过,树影摇晃。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火药味,但更多的是原始的,充满荷尔蒙气息的战意。
一场没有硝烟,却可能更加惨烈的战斗,即将开始。
两拨人马,一前一后,走进了那片约定好的小树林。
林子不大,但树木长得相当茂密。
月光被切割成斑驳的碎片,稀稀疏疏地洒在地上,投下晃动的人影。
这里的地形确实不错。
树与树之间留出了足够的空地,既方便一对一单挑,也方便其他人围观。
而且,那些粗壮的树干,正好成了天然的掩体。
万一打起来,无论是想找个地方喘口气,还是想观察对手的技术特点,都非常方便。
这地方,简直是为这场原始的决斗量身定做的。
杨帆率先停下脚步,他环顾四周,然后目光落回谭建林的脸上。
他没急着开口,而是从口袋里摸出一根没点燃的烟,叼在嘴里。
一个很放松的姿态。
“知道吗,谭建林。”
他含糊不清地开口,嘴里的烟屁股跟着上下晃动。
“今天下午,你们的运气,是真的好到爆棚了。”
谭建林眉毛一挑,没接话,示意他继续说。
他身后的红熊等人也都安静下来,目光锐利地盯着杨帆。
他们想听听,这个狂得没边的家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杨帆吐掉嘴里的烟,用脚尖碾了碾。
“我们早就到这儿了。”
“比你们早得多。”
“你们在那片开阔地排雷的时候,我的人,至少有三个狙击点,能稳稳地锁定你的脑袋。”
这话一出,谭建林这边的人群里,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所有人的后背,都窜起一股凉意。
在战场上,被狙击手锁定,意味着什么,他们比谁都清楚。
那等于是,半只脚已经踏进了阎王殿。
谭建林的心脏也猛地收缩了一下。
但他面上不动声色,只是眼神变得更加深邃。
“哦?”
“那为什么不开枪?”
“这么好的机会,换了我,可不会手软。”
杨帆自嘲地笑了。
“想啊,怎么不想。”
“我那几个兄弟,手都痒得快抽筋了。”
“尤其是看到你,谭建林,大摇大摆地站在那儿指挥,跟个靶子一样,他们差点就没忍住。”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语气里带上了几分无奈和憋屈。
“但是,不敢啊。”
“我们这帮人,全是突击手,玩枪的,玩命的。”
“可要说排雷……呵呵,我们就是一群睁眼瞎。”
“你们布下的那些诡雷,我们一个都看不懂,一个都拆不了。”
杨帆摊开手,表情很是光棍。
“开枪的后果是什么?”
“把你们干掉几个,然后呢?你们剩下的人肯定要反击。”
“枪声一响,演习导演部那边肯定也盯着了。”
“到时候,咱们两拨人就在这片雷区里打成一锅粥。”
“你们熟悉地形,知道哪里安全哪里危险。”
“我们呢?跟没头苍蝇一样乱窜,指不定哪个倒霉蛋一脚踩下去,‘砰’,自己把自己送走了。”
“那他妈的才叫憋屈。”
“所以,我们只能眼睁睁看着。”
“蜷缩在这片小林子里,大气都不敢喘,生怕被你们发现,冲过来把我们一锅端了。”
听到这里,谭建林和他身后的队员们,都沉默了。
他们终于明白了。
原来不是对手不想打,而是不敢打,是不能打。
他们怕的不是正面冲突,而是怕被那些该死的地雷给淘汰出局。
“我的人,透过树缝,把你们的排雷作业,从头到尾看了个遍。”
杨帆继续说着,像是在讲一个别人的故事。
“说实话,你们那套流程,真他妈的专业。”
“看得我那帮兄弟,一个个眼睛都直了。”
“当时就有人提议,不管了,先打一波再说,趁你们专心排雷,打你们个措手不及。”
“他说,咱们占着地利,居高临下,就算不能全歼,也能重创你们。”
一个红方队员忍不住插嘴,语气里还带着点不甘心。
“队长,我当时就说了,干他娘的!机会多难得啊!”
杨.帆回头瞪了他一眼。
“干?然后呢?”
“打完了,我们怎么出去?在这林子里等到演习结束吗?”
“就算我们侥幸赢了,靠这种背后偷袭的方式赢了,传出去好听吗?”
“以后见了其他部队的兄弟,人家问,你们是怎么晋级的?”
“我们就说,哦,我们趁人家排雷的时候,在背后放冷枪,把人家给阴了。”
“你他妈有脸说,我可没脸听!”
“咱们的脊梁骨,是用来扛枪的,不是让人在背后戳着骂的!”
这番话,掷地有声。
那个队员被骂得缩了缩脖子,不吭声了。
但眼神里的那股子不服气,却变成了认同。
杨帆转回头,重新看向谭建林。
“所以,我们开了个会。”
“就在这林子里,所有人围在一起。”
“理清了一下现在的情况。”
“打,是肯定要打的。躲是躲不过去的,早晚要碰上。”
“但怎么打,是个问题。”
“是像老鼠一样,偷偷摸摸地打冷枪,赌一把运气?”
“还是像个爷们一样,站出来,堂堂正正地干一场?”
“我们商量了很久。”
“最后,大家一致决定。”
“硬碰硬。”
“把枪扔了,把刀收了,就用拳头。”
“这种方式,最公平,也最解气。”
“当然,这个决定,必须所有人同意才行。有一个人不同意,这事儿就干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