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出反常必有妖。
罗中山不是傻子,他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目的。
“再等等。”
谭建林吐出三个字。
“还等?”奔雷急了,“再等下去,我们迟早被他们这么一轮一轮给磨死!”
“你看他们的位置。”
谭建林指了指天上。
“他们盘旋的高度,不算低。”
“这个高度,加上树林的遮挡,他们的视野其实很差。”
“刚才那两轮扫射,基本都是覆盖性射击,根本没有明确的目标。”
“说白了,他们就是在诈我们。”
谭建林顿了顿,眼神变得更加深邃。
“他们找不到我们精确的位置,所以只能用这种方式,逼我们暴露。”
“只要我们一动,一还击,哪怕只是挪个窝,都可能被他们捕捉到。”
“所以,他们不走,是在等一个好结果。”
奔雷听得一愣一愣的。
“等一个好结果?就这么干等着?”
“对。”
谭建林点了点头。
“但我觉得,事情可能没这么简单。”
他的目光扫过周围队员们紧张的脸,最后又落回了地图上。
那个被他手指重重点过的位置,现在,正被一头盘旋在天空的钢铁巨兽,死死地盯着。
奔雷凑了过来,压低了嗓门,生怕天上的顺风耳能听见。
“头儿,你到底在想什么?”
“就这么干耗着,也不是个办法啊。”
谭建林没回头,眼睛依旧死死盯着地图上的那个点。
他的手指,就按在那里。
“奔雷,你觉得罗中山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冷不丁地问了这么一句。
奔雷被问得一愣。
“罗中山?那老狐狸……狡猾,狠,不按套路出牌。”
“对。”谭建林点了下头。
“一个狡猾又狠的人,会用一架直升机,花这么多弹药。”
“就为了跟我们玩‘一二三木头人’的游戏?”
“这不合逻辑。”
“他的每一颗子弹,都应该有它的价值。”
“现在这种打法,除了浪费弹药,消耗我们的精神,还有什么用?”
奔雷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对。
“可万一……他就是想把我们逼疯呢?”
“疯了,就会出错。出错了,就会暴露。”
“这个逻辑也通啊。”
谭建林终于收回了目光。
他看了一眼奔雷,又看了看周围一张张同样写满紧张和困惑的脸。
他叹了口气。
“不,你不懂。”
“这种心理战,太低级了。”
“罗中山要玩,会玩得更高级。”
“他现在这么做,就是在告诉我们一件事。”
谭建林竖起一根手指。
“他吃定我们了。”
“他觉得,我们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所以他有的是时间,有的是耐心,跟我们慢慢玩。”
“这种猫捉老鼠的戏码,他很享受。”
奔雷听得脊背有点发凉。
“那……那我们怎么办?真就这么等着?”
“对,等。”谭建林斩钉截铁。
“等他失去耐心,或者……等他露出真正的獠牙。”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每一秒,都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林子里的空气,黏稠得化不开。
汗水顺着额角滑落,滴进泥土里,连个响动都没有。
没有人说话。
没有人挪动。
所有人都成了一尊尊泥塑的雕像,和这片山林融为一体。
头顶上,直升机的轰鸣成了唯一的背景音。
它就像一个不知疲倦的狱卒,在囚笼上方来回踱步,监视着每一个囚犯。
十分钟。
二十分钟。
三十分钟。
就在所有人的神经都快要绷断的时候。
那持续不断的轰鸣,突然变了调。
螺旋桨的声音变得更加高亢,机身开始爬升。
“嗯?”
所有人的心里都打了个问号。
紧接着,那架盘旋了将近一个小时的直升机,调转机头,朝着远方飞去。
速度很快,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轰鸣渐行渐远,最后,彻底消失在天际线。
走了?
真的走了?
林子里依旧一片安静,但气氛却截然不同。
那种压在心头的巨石,终于被搬开了。
“呼……”
有人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我靠,终于滚蛋了!”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今天就要交代在这儿了。”
“总算走了,赶紧换地方吧,这鬼地方我是一秒钟都不想多待了!”
队员们压抑了许久的情绪,瞬间有了释放的出口,一个个都想立刻跳起来。
然而,奔雷却没动。
他皱着眉头,脸上非但没有喜悦,反而充满了更深的困惑。
他爬到谭建林身边。
“头儿,这……不对劲啊。”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惊疑。
“就这么走了?”
“费了这么大劲儿,又是扫射又是盘旋的,最后啥也没捞着,拍拍屁股就走人了?”
“这算什么?行为艺术?”
“这事儿透着古怪,我们得赶紧琢磨琢磨,接下来怎么办。”
谭建林看着奔雷,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赞许的表情。
“你小子,总算学会用脑子了。”
他抬起手,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
“都别动。”
他的话语不大,却让所有刚想放松的队员们,瞬间又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头儿?”
“还等什么啊?”
谭建林慢悠悠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子,动作不紧不慢。
“着什么急?”
“好戏估计才刚拉开帷幕。”
他环视一圈,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我不理解”。
“咱们就安安心心地在这儿当个观众。”
“我估计,后面还有好戏看呢。”
奔雷彻底懵了。
“头儿,你是不是算到什么了?给兄弟们交个底啊,这么吊着,心里发毛啊。”
谭建林摇了摇头。
“说实话,有几步棋,我还没看懂。”
“但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事儿绝对没那么简单就结束。”
他拍了拍身下的土地。
“你想想,罗中山花了这么大的代价,布了这么一个局,难道就是为了陪我们在这儿耗一个小时的油钱?”
“他图什么?”
“所以,他肯定还有后手。”
“这天上掉下来的,不会是馅饼,更大的可能是铁饼,能把人砸死的那种。”
“现在,出现问题的概率,非常高。”
他的话,像一盆冷水,浇灭了所有人心中刚刚燃起的那点庆幸的火苗。
大家再次屏住了呼吸。
这一次,等待的心情更加复杂。
既有恐惧,又有一丝被谭建林勾起来的好奇。
到底还有什么“好戏”?
没过多久。
也就五六分钟的样子。
林子外围负责警戒的队员,突然用极低但极尖锐的语气,通过喉麦喊了一句。
“直升机!”
“又来一架!”
所有人的心脏,猛地一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