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建林的话，说得斩钉截铁。
但问题又回到了原点。
怎么撬？
用什么撬？
营地里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每个人都在绞尽脑汁，但面对这种几乎无解的局面，任何计策都显得苍白无力。
“妈的，要是有几架无人机就好了，直接从天上给他们定位雷区，再轰他娘的。”
一个士兵烦躁地踹了一脚地上的土。
“做什么梦呢，这是演习，不是打游戏开挂。”
“要不……我们挖地道？”
“你当自己是土行孙啊？这片山地，下面全是石头，给你工兵铲你都挖不动！”
“都别吵吵了！”奔雷吼了一嗓子。
他转向谭建林。
“头儿，一个人想容易钻牛角尖。咱们这么多人，一人一个主意，总能凑出个办法来。”
“对！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呢！”
“都说说，有什么想法，别管靠不靠谱，都说出来！”
一时间，营地里再次热闹起来。
虽然提出的想法大多不切实际，但气氛总算没有刚才那么死气沉沉。
大家你一嘴我一嘴地讨论着。
“头儿！”一个负责通讯的士兵忽然举手。
“我记得演习简报上提过，为了模拟真实战场后勤，每天中午十二点。”
“会有一架直-8直升机进行空中补给和人员输送。”
“飞行路线，大概率会经过我们这片区域的上空！”
这个消息，让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直升机！
谭建林猛地站起身，一把将那个通讯兵拉了过来。
“这个情报准确吗？！”
“准确！我反复确认过演习流程，这条是写在里面的固定环节！”
谭建林和奔雷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那份激动。
机会！
这可能是天上掉下来的，唯一的机会！
“那直升机……我们能打下来吗？”一个年轻的士兵兴奋地问。
“打你个头！”另一个老兵拍了他后脑勺一下。
“我们这点单兵防空导弹，够不够人家塞牙缝的？就算打下来了，动静那么大，我们不就彻底暴露了？”
谭建林没有理会队员的争论。
他死死地盯着手表。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谭建林的手表指针，走得格外沉重。
每一秒，都敲打在所有人的心上。
“头儿，现在几点了？”奔雷凑过来，压低了声音问。
“十一点半。”
谭建林头也没抬，眼睛依旧死死盯着地图，手指在上面无意识地划动。
还有半个小时。
这半个小时，可能是他们最后的准备时间，也可能是走向覆灭的倒计时。
谭建林心里清楚，他们现在最大的敌人，除了罗中山，还有时间。
拖得越久，变数就越多。
演习导演部那帮人，可不是吃素的。
他们巴不得战局激烈一点，好看一点。
要是觉得他们这边太“躺平”，说不定会直接下场“开金手指”，强行制造冲突。
比如，随便找个理由，就判定他们暴露了位置。
或者，干脆给红方空投点什么“黑科技”装备。
到那个时候，他们就真的成了砧板上的肉。
“头儿，你是不是在担心导演部那边？”奔雷看出了谭建林的焦虑。
谭建林点了根烟，深深吸了一口。
“那帮孙子，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咱们现在按兵不动，在他们眼里，估计就是消极避战。”
“说不定正憋着什么坏水呢。”
奔雷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那我们……”
“等。”
谭建林吐出一口烟圈，眼神里透着一股狠劲。
“导演部要玩，我们就陪他玩。”
“但主动权，必须攥在我们自己手里。”
“现在谁先动，谁就输。”
“我就不信，罗中山能一直这么耗下去！”
时间继续流逝。
营地里安静得可怕。
每个队员都找了隐蔽的位置，枪口朝外，警惕着随时可能出现的敌人。
汗水顺着额角滑落，浸湿了衣领，但没人敢动一下。
十一时五十九分。
谭建林掐灭了烟头，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表。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来了！
一阵由远及近的“嗡嗡”声，从天边传来。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抬起了头。
一架直-8运输直升机，正从远处的山峦后方，缓缓露出它庞大的身影。
“卧槽，还真准时啊！”一个士兵小声嘀咕。
“都隐蔽好！别露头！”奔雷低吼道。
直升机越飞越近，巨大的旋翼搅动着空气，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它没有直接飞过来，而是在他们营地上空开始盘旋。
一圈。
两圈。
三圈。
所有人都趴在掩体后面，手心全是汗。
预想中的狂轰滥炸并没有到来。
那架直升机就像一个盘旋在腐肉上空的秃鹫，充满了耐心，也充满了不详。
“搞什么飞机？它在干嘛？”奔雷忍不住了，对着通讯器低声骂道。
“它在找我们。”谭建林的声音异常冷静。
“可它怎么不开火？十二点都过了十分钟了！”
“别急。”
谭建林眯着眼睛，透过树叶的缝隙，死死盯着天上的那个铁疙瘩。
“它不开火，说明它也没十足的把握。”
“他们在赌，赌我们会先沉不住气。”
就在这时。
“哒哒哒哒哒！”
刺耳的枪声，猛地从天空中炸响！
直升机的舱门已经打开，两三挺重机枪正喷吐着火舌。
子弹暴雨般地朝着他们可能藏身的区域倾泻而下！
泥土、碎石、断裂的树枝四处飞溅！
子弹打在掩体上，发出“砰砰砰”的闷响。
所有人都把头埋得更深了，连大气都不敢喘。
这火力，太猛了！
简直就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然而，这狂暴的扫射仅仅持续了两三分钟，就戛然而止。
枪声停了。
但直升机并没有飞走。
它依旧在空中盘旋，像一个幽灵。
整个林子，又恢复了那种令人窒息的安静。
所有人都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过了大概五分钟。
“哒哒哒哒！”
毫无征兆的，枪声再次响起！
又是短暂而急促的一轮扫射，然后再次归于平静。
“我靠！”
奔雷终于忍不住骂出了口。
“这他妈是在干嘛？点名呢？”
“开两枪就停，开两枪就停，存心折磨人是吧？”
“有本事就给个痛快的，这么吊着算怎么回事？”
这和他们想象中的剧本完全不一样。
按理说，发现了目标，不应该是一鼓作气，直接把他们炸上天吗？
为什么这直升机打打停停，还不离开？
“头儿，这不对劲啊。”奔雷挪到谭建林身边。
“他们这是在节省弹药，还是在逗我们玩？”
谭建林没有立刻回答。
他的眉头紧紧锁着，大脑在飞速运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