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顺着他示警的方向,透过枝叶的缝隙,拼命朝天上望去。
果然。
远处的天空,又出现了一个黑点。
那熟悉的轮廓,那要命的轰鸣,正朝着他们这个方向飞速靠近。
“我操!”奔雷忍不住骂了出来,“还他妈来劲了是吧?真把我们当软柿子捏了?”
可他骂了两句,就骂不下去了。
因为所有人都发现,这架新来的直升机,状态很不对劲。
它飞得摇摇晃晃。
机身在空中,像个喝醉了酒的醉汉,忽左忽右,忽高忽低。
完全没有之前那架直升机的平稳和压迫感。
反而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怎么回事?”
“飞行员喝假酒了?”
“这飞得也太浪了吧,在玩特技?”
队员们小声议论着,都看傻了眼。
谭建林的眉头,却在这一刻,拧成了一个疙瘩。
他脸上那副“一切尽在掌握”的从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这不对。
这完全超出了他的预判。
他设想过罗中山的无数种后手。
可能是地面部队的合围。
可能是更猛烈的火力覆盖。
甚至可能是另一场更精妙的心理战术。
但他唯独没有想到,会出现这么一架状态异常的直升机。
这不像是陷阱。
这更像是一个变故。
“情况有变。”
谭建林低声自语,眼神锐利得吓人。
“局势得重新分析了。”
“头儿,这什么情况?”
奔雷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他指着天上那个扭来扭去的黑点,满脸都是大写的问号。
“对面是请了个代驾吗?”
“还是说飞行员起飞前吹了一整瓶?”
“这他妈是在天上玩漂移呢?”
旁边一个队员也忍不住吐槽。
“可不是嘛,这飞的,我奶奶踩缝纫机都比他稳。”
“这技术,我上我也行啊。”
众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着,紧张的气氛里,竟然透出一股莫名的喜感。
可谭建林笑不出来。
他的视线,死死地锁定着那架直升机。
其他人都在看它飞得有多离谱。
只有谭建林在看它的航向。
那条歪歪扭扭,却坚定不移的航线。
目标……
正是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脑海里炸开。
谭建林的瞳孔猛地收缩。
“不对!”
他低吼一句。
“它不是在乱飞!”
“它是冲着我们来的!”
这话一出口,周围的议论声戛然而止。
奔雷的脸瞬间就白了。
“冲我们?不能吧头儿?它怎么知道我们在这儿?”
“它……”
谭建林的话还没说完,那架直升机像是为了印证他的话。
机头猛地一沉,以一个极其诡异的角度,加速俯冲过来!
那架势,根本不是攻击。
更像是要跟他们同归于尽!
“操!”
谭建林爆了句粗口。
“位置暴露了!”
“所有人!”
“别看了!”
“撤!”
“立刻!马上!”
他的声音又急又厉,每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队员们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爆发吓了一跳,但身体已经形成了肌肉记忆。
没有一个人问为什么。
所有人瞬间收声,转身,抓起装备,跟着谭建林就往林子深处的破楼下冲。
求生的本能,在此刻压倒了一切。
他们刚刚从二楼的窗口翻出来,沿着残破的楼梯往下狂奔。
脚步声杂乱而沉重。
每个人的心跳都快得要命。
那架直升机的轰鸣,越来越近,越来越响。
就像死神的脚步,在他们身后紧追不舍。
“快!快点!”
奔雷一边跑,一边回头看了一眼,吓得魂儿都快飞了。
那架直升机已经压得很低了!
眼看就要冲到楼下了。
最前面的一个队员,刚冲到一楼的出口,脚刚要迈出去,却猛地定在了原地。
他整个人僵住了。
“怎么不走了!?”
后面的人不明所以,差点撞到他身上。
“卧槽!”
那个队员发出一声变了调的尖叫。
“雷!”
“下面……下面全是雷!”
这一嗓子,让所有人的脚步都硬生生刹住了。
大家挤在狭窄的楼道口,探头往外看。
只看了一眼,所有人的后背都窜起一股凉气。
楼外那片原本还算平坦的空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密密麻麻地布满了反步兵地雷。
那些不起眼的、和泥土颜色差不多的东西,此刻在他们眼里,比任何猛兽都可怕。
这根本就不是一片空地。
这是一片死亡地带!
奔雷的嘴唇哆嗦着。
“头儿……我们被……被堵死了!”
“罗中山这个狗娘养的!”
“他算计我们!”
现在,所有人都明白了。
第一架直升机是诱饵,是驱赶。
把他们这群“羊”,赶进这个事先准备好的“羊圈”。
而天上那架摇摇晃晃的直升机,根本就不是什么变故。
它就是最后的杀招!
是催命符!
进,是雷区,必死无疑。
退,楼道狭窄,无处可躲,直升机撞过来,也是个死。
这是一个绝杀之局。
“都他妈别慌!”
绝境之中,谭建林的声音反而冷静了下来。
“都给我找掩体!”
“贴着墙!蹲下!”
“快!”
队员们立刻执行命令,各自寻找承重墙或者坚固的角落,把身体缩成一团。
谭建林却反其道而行之。
他一个闪身,冲到了一楼一个破损的窗户边。
这里视野最好。
他一把将背上的狙击枪拽了下来。
“咔哒”一声,子弹上膛。
奔雷看清了他的动作,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头儿!你干什么?”
“你要打飞机?”
“这怎么可能打得中!”
那架直升机飞得跟个没头苍蝇一样,毫无规律可言。
想在这种情况下,用狙击枪击中它,简直是天方夜谭!
谭建林没有回答。
他已经把眼睛凑到了瞄准镜前。
整个世界,瞬间变得安静。
只有风声,和直升机那越来越刺耳的轰鸣。
他的呼吸,变得平稳而悠长。
瞄准镜的十字准星,在剧烈地晃动。
他努力地去捕捉那个在空中疯狂摇摆的目标。
太难了。
真的太难了。
直升机的轮廓在视野里忽大忽小,忽左忽右。
每一次他试图锁定,目标都会在下一秒,以一个匪夷所思的角度滑开。
汗水,从他的额角渗出,顺着脸颊滑落。
但他握着枪的手,稳如磐石。
“来啊。”
他低声自语,眼神里透着一股狠劲。
“让我看看,你到底想玩什么花样。”
就是现在!
在直升机某一个短暂的停滞瞬间,谭建林果断地扣动了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