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个提议。”
谭建林的嗓音很平静，但说出来的话，却让所有人心头一跳。
“我们得派人出去。”
“派人出去，把水搅浑。”
“把这些藏在暗处的老鼠，不管是哪一伙的，都给我引出来！”
奔雷第一个反应过来。
“老大，你的意思是……派人当诱饵？”
谭建林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没错，我去比较合适。”
空气骤然凝固。
所有人的呼吸都停了半拍。
“不行！”
一个队员猛地站出来，眼睛瞪得通红。
“老大，这绝对不行！”
“你是我们的头儿，你怎么能去当诱饵？”
“这他妈不是开玩笑！”
另一个队员也急了，手里的枪都捏紧了。
“就是啊老大，派谁去都行，你绝对不能去！”
“你的命比我们所有人都金贵！”
“你要是出了事，我们这支队还怎么打下去？”
奔雷更是直接挡在了谭建林面前，一张脸绷得死紧。
“老大，我去。”
他的声音很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我的速度最快，反应也最快，我去最合适。”
“或者让猴子和耗子去，他们俩配合最默契。”
奔雷指了指身后两个精瘦的队员。
“总之，谁去都行，你留下指挥！”
“对！奔雷哥说得对！”
“老大你留下，我们去！”
一时间，群情激奋，所有人都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表示反对。
这已经不是演习了。
虽然名义上还是，但那个神秘枪手。
还有外面那帮来路不明的家伙，都让这场对抗赛的性质彻底变了味。
这是会死人的。
指挥官亲自下场当诱饵，这是兵家大忌。
谭建林看着眼前一张张激动又关切的脸，心里涌过一股暖流。
但他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他只是抬手，轻轻推开挡在身前的奔雷。
动作很轻，却带着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
“听命令。”
他只说了这三个字。
没有解释。
没有安抚。
甚至没有多余的表情。
三个字，像三座大山，瞬间压在了所有人的心头。
刚刚还嘈杂无比的房间，刹那间安静下来。
队员们脸上的激动和焦急，都僵住了。
他们看着谭建林，嘴巴张了张，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这是命令。
在战场上，命令就是天。
谭建林没再看他们，转身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装备。
弹匣插好。
匕首就位。
通讯器调到单线模式。
他走到一扇破损的窗户边，身子一矮，动作利落得像一头准备扑食的猎豹。
就在他即将冲出去的前一秒，他停顿了一下，头也不回地开口。
“我出去后，奔雷临时负责。”
“记住，火力掩护，别他妈把子弹打我身上。”
话音未落，他整个人已经蹿了出去。
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像一颗出膛的子弹，瞬间消失在窗外的黑暗里。
“老大！”
奔雷吼了一嗓子，眼眶都红了。
“妈的！”
他狠狠一拳砸在旁边的墙壁上，砖石碎屑簌簌落下。
“都他妈愣着干什么！”
奔雷怒吼道。
“火力准备！”
“狙击手就位！”
“观察哨盯死了！”
“给老大架好掩护！”
所有人如梦初醒，瞬间从震惊和不甘中挣脱出来。
哗啦啦一阵响动。
队员们以最快的速度扑向各个窗口和破洞。
枪栓拉动的声音此起彼伏。
黑洞洞的枪口从不同的角度伸了出去，构成了一张致命的火力网。
每个人的神经都绷到了极致，眼睛死死盯着外面。
搜寻着队长的身影，也警惕着任何可能出现的威胁。
一个队员凑到奔雷身边，压低声音说。
“雷哥，现在怎么办？”
“老大让你指挥。”
奔雷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眼神里全是焦虑和自我怀疑。
“指挥个屁！”
他低声骂了一句。
“我哪儿会指挥？”
“我的任务就是执行命令，当老大的拳头和尖刀！”
“让我带人冲锋陷阵，我眼睛都不眨一下。”
“可指挥……”
奔雷用力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抹苦涩。
“我没那个脑子，更没那个资格。”
“万一我一个命令下错了，害了兄弟们，甚至害了老大，我他妈这辈子都原谅不了自己。”
他死死盯着外面，拳头攥得咯吱作响。
“老大最信任你。”
旁边的队员还在劝。
“他临走前点了你的名，就是相信你。”
奔去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他那是没办法！”
“他知道我们这群人里，除了他自己，没人能真正扛起这个摊子！”
“操！”
奔雷又骂了一句，声音里全是无力和愤怒。
与此同时。
已经冲出办公楼的谭建林，并没有急着行动。
他像一只壁虎，紧紧贴在一堵断墙的阴影里。
他当然知道队员们的想法。
他也知道自己亲自出来有多冒险。
但就像奔雷说的那样，没办法。
现在这个局面，太复杂了。
神秘枪手、红方残余、还有那伙藏在仓库区看戏的神秘人。
三方势力，敌我难辨。
任何一个错误的判断，都可能导致全盘皆输。
在这种情况下，需要一个绝对冷静、经验丰富并且拥有最高决策权的人。
亲临一线去观察、去判断、去感受战场的脉搏。
这个人，只能是他。
把指挥权交给奔雷，只是权宜之计。
短时间内，没有人能比他做得更好。
但奔雷的优点和缺点一样突出，他是一把无坚不摧的利刃，却不是一个能运筹帷幄的棋手。
必须先由自己出来，把大部分情况摸清楚。
把最危险的雷都探一遍，后续的指挥才能有的放矢。
否则，让奔雷他们面对一个完全未知的局面做决策，那才是真正的让他们去送死。
谭建林深深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灌入肺里，让他更加清醒。
他调整了一下呼吸的节奏。
然后，从断墙后面，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脑袋。
夜视仪里，世界一片惨绿。
废弃的厂区，到处都是残垣断壁和生锈的钢铁架子。
风吹过，发出呜呜的怪叫。
他快速扫了一眼。
没有发现明显的威胁。
东边仓库区的方向，依旧静悄悄的。
那七八个“观众”，藏得很好，没有露出任何破绽。
那个狙击手，也依旧潜伏在某个未知的角落，耐心得像个捕食的蜘蛛。
很好。
猎物和猎人，都还在。
谭建林缩回头，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那么……
游戏开始。
他刚准备从掩体后闪身而出，朝着预定路线移动。
“砰！”
“砰！砰！”
清脆而急促的枪声，毫无征兆地在寂静的夜色中炸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