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声。
干脆利落。
谭建林猛地将身体缩回墙后，心脏剧烈地跳动了一下。
他第一时间按住了耳麦。
“都别动！”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重复，所有人保持原地隐蔽，不许有任何动作！”
对讲机里传来一阵细微的骚动，奔雷那压着火气的声音第一个响起。
“老大？你那边什么情况？”
“枪声！”
“你暴露了？”
“闭嘴！”
谭建林低喝一声，打断了奔雷急切的询问。
“我没事。”
他贴着冰冷的墙壁，调整着自己的呼吸。
“枪声不是冲我来的。”
“听着，对面在钓鱼。”
“他们知道我们出来了，但不确定我们的具体位置和人数。”
“这三枪，就是想逼我们动，逼我们暴露。”
“谁动，谁就是送上门的靶子。”
“谁动，谁就是傻逼。”
谭建林的语气平静得吓人，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到所有队员的耳朵里。
办公楼里，奔雷握着枪，额头上青筋暴起。
他想冲出去。
他想去老大身边。
但他不能。
老大的命令，就是铁律。
“妈的！”
他只能狠狠一拳砸在旁边的水泥柱子上，发泄着心中的憋闷。
“都听到了没？！”
奔雷对着身边的队员们低吼。
“给老子把头埋好！”
“谁敢乱动，我先拧断他的脖子！”
队员们噤若寒蝉，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出，死死守在自己的位置上。
战场，再次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只有风声，在废墟间穿行。
谭建林没有动。
他像一尊融入阴影的雕塑，极有耐心地等待着。
他在等。
等对方先失去耐心。
等对方露出更多的破绽。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五分钟。
十分钟。
对讲机里，忽然传来一个队员带着惊疑不定的声音。
“报告老大……”
“讲。”
谭建林的回应只有一个字。
“对面……我对面的楼，二楼，左边第三个窗户。”
队员的声音有些发干。
“我看到有个人。”
这个消息让所有人的神经都绷紧了。
奔雷立刻举起望远镜，朝着那个方向看去。
“什么样的人？”
谭建林冷静地问。
“看不清脸……”
那个队员的声音更加古怪了。
“但他……他一动不动。”
“就站在窗户后面，一动不动。”
“我盯了他快三分钟了，姿势都没变过。”
奔雷在对讲机里吼道。
“妈的，你是不是眼花了？！”
“报告雷哥，没有！”
那个队员急忙辩解。
“绝对没有！”
“我也看到了。”
另一个方向的观察哨也开了口。
“确实有个人影。”
“但……真的不动。”
“就跟个……跟个假人模特似的。”
假人模特？
这四个字让谭建林眉头紧锁。
这是什么操作？
心理战？
还是某种他不知道的新型战术？
“老大，这不对劲啊。”
奔雷的声音沉了下来。
“太他妈邪门了。”
“正常人谁会像根木头一样杵在那儿？”
“肯定是陷阱！”
谭建林没有立刻回答。
他调整了一下位置，从另一个角度，用高倍率夜视镜望向那个窗口。
果然。
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静静地立在窗后。
姿态僵硬，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继续观察。”
谭建林的声音通过电流传遍全队。
“所有人，把你们的观察视野都对准那个目标。”
“我要知道他的一切细节。”
“别急着下判断。”
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
“我现在也看不懂。”
“这盘棋下得有点邪乎，咱们得慢慢盘。”
“先把眼前这个‘鬼’弄明白，再说其他的问题。”
承认自己看不懂，这在谭建林以往的指挥中是极少见的。
但此刻，他必须让队员们知道情况的复杂性。
他需要所有人的眼睛和脑子，一起运转起来。
“是！”
队员们齐声应答。
虽然情况诡异，但老大冷静的指挥让他们找到了主心骨。
“操，这帮孙子到底想干嘛？”
奔雷放下望远镜，烦躁地骂了一句。
“又是狙击手，又是看戏的，现在又弄个假人出来吓唬人？”
“这演习还能不能好了？”
“跟以前打的完全不是一个路数啊。”
旁边一个队员凑过来说。
“雷哥，我觉得……这事儿有点太顺了。”
“什么意思？”
奔雷瞥了他一眼。
“你想想，咱们刚出来，对面就开枪。”
“咱们一找，就找到了这个奇怪的人。”
“一切都像是安排好的。”
“就等着咱们往里钻呢。”
这名队员的分析让奔雷冷静了不少。
他再次拿起望远镜，死死盯着那个一动不动的人影。
越看，心里越发毛。
他忍不住又按下了通话键。
“老大。”
他的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
“你再等等。”
“千万别急。”
“我感觉这水下面，藏着大家伙。”
“现在往前一步，可能就直接踩雷了。”
另一个队员也附和道。
“是啊老大，事情太不对劲了。”
“你一个人在外面，太危险了。”
“这个节骨眼上，出问题的概率太高了。”
“要不……您先撤回来，咱们从长计议？”
队员们的担心，谭建林都懂。
他何尝不知道现在的情况处处透着诡异和危险。
那个静立的人影，就像一个巨大的诱饵。
又像是一个无声的嘲讽。
它在告诉谭建林和他的队员们：我就在这里，你们敢过来吗？
撤回去？
谭建林在心里否定了这个想法。
现在撤回去，就等于把主动权彻底交给了对方。
他们会一步步蚕食，一步步收紧绞索。
到时候，他们就真的成了瓮中之鳖。
现在这个局面，虽然被动，但他们至少还睁着眼睛。
还能看到对方的出招。
虽然看不懂。
但总比当个瞎子强。
“都给我沉住气。”
谭建林的声音再次响起，斩钉截铁。
“奔雷，管好你的人。”
“谁敢冒头，演习结束我亲自收拾他。”
“现在，是比拼耐心的时候。”
“看看谁先坐不住。”
说完，他便切断了通讯。
他需要绝对的安静，来思考眼前的死局。
神秘的狙击手。
仓库区冷漠的“观众”。
还有这个杵在窗户后面的“鬼影”。
三者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
对方布下这个局，真正的杀招，又藏在哪里？
废弃的厂区里，风更大了。
吹得那些破烂的铁皮哗啦作响。
夜色深沉。
那个站在二楼窗户后面的人影，依旧一动不动。
仿佛要站到天荒地老。
谭建林感觉自己的后背，已经渗出了一层冷汗。
麻烦了。
新问题越来越多。
情况，比他预想的还要难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