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虚中使团抵达临安的消息,如同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北地同盟高层引起了不小的波澜。尽管我们对韩世忠的抗金决心抱有期望,但政治的现实往往比理想更为复杂。金国此番派出的不仅是能言善辩的使者,更是携带着“划河而治”、“助稳帝位”这等极具诱惑力的筹码。
“韩良臣……会动摇吗?”河东,梁兴的声音透过法器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他性情刚直,最见不得这等背后交易。
“难说。”卢俊义的声音则沉稳许多,“韩世忠虽志在恢复,然其麾下派系林立,朝中更不乏苟安求和之声。金虏此计,可谓毒辣,直指其内部软肋。”
“我们必须有所行动,不能坐视。”我沉声道,“戴宗已加派人手监控,然被动应对终是下策。需得让韩世忠,让南朝上下都清楚,与我北地同盟携手,利在千秋;背盟求安,终是镜花水月!”
“武松兄弟有何良策?”赵云问道。
“双管齐下!”我走到地图前,手指点向临安,“其一,明修栈道。以同盟名义,派遣规格更高的使团,携带重礼,正式访问临安,庆贺盟约,并与韩世忠及其核心幕僚,详细磋商北伐方略、兵力调配、后勤保障等具体事宜。我们要展现出最大的诚意与合作的迫切性,将‘北伐’这面大旗,牢牢立在南朝朝堂之上!”
“其二,暗度陈仓。”我目光转向北方,“加大对金国后方的渗透与骚扰。令敌后活动的义军,加大对金军粮道、驿站的袭击,散布金国内部空虚、我军即将大举北伐的谣言,制造恐慌。同时,令张荣的水军,加强在东海的活动,袭扰金国山东沿海,让其首尾难顾!我们要让金虏知道,他们的离间计,非但难以奏效,反而会引火烧身!”
“此计大善!”吴用的虚影赞同道,“以堂堂正正之师,示之以诚;以奇兵扰其后,示之以威。如此,韩世忠权衡利弊,当知孰轻孰重。”
计议已定,同盟迅速行动起来。一支由朱武亲自带队,囊括了军事、经济、外交人才的庞大使团,携带着北地的特产、军械样品以及详细的合作计划,浩浩荡荡南下临安。与此同时,戴宗麾下的力量如同无形的蛛网,在金国控制区内更加活跃起来。
就在北地使团抵达临安,与韩世忠方面展开紧张磋商之际,宇文虚中也开始了他的游说。他凭借其前宋旧臣的身份和精湛的辩才,频繁出入南朝高官府邸,拜会宗室勋贵,极力渲染北伐之艰难、金国之强盛,并暗示若南朝愿与金国和解,则“江南富庶可保,君臣名分可全”,甚至隐晦地提及,金国愿在“适当时候”,“支持”韩世忠更进一步。
这些言论在南宋朝野引起了不小的骚动。一些本就对北伐持怀疑态度的官员纷纷上书,主张“见好就收”,与金国议和,以保江南半壁江山。就连韩世忠军中和朝堂内部,也出现了不同的声音,认为与“草莽出身”的北地同盟合作,有失朝廷体统,不如与金国这等“正规”政权打交道。
压力,确实传递到了韩世忠身上。
这一日,临安韩府密室之内,烛火摇曳。韩世忠与几名绝对心腹正在密议,桌上摊开着北地使团提交的联合北伐方略草案,以及几份主张与金议和的奏章副本。
“枢密,北地武松等人,虽具枭雄之姿,然其终究不服王化,恐非久居人下之辈。与之联盟,无异与虎谋皮啊!”一位幕僚忧心忡忡地道。
“而金国此番遣使,姿态放得极低,条件也颇为诱人。若真能划河而治,使我江南免于兵燹,枢密便是保全社稷的第一功臣!”另一人接口道。
韩世忠默然不语,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目光深邃。他何尝不知与北地同盟合作的隐患?又何尝不知与金国议和的“便利”?但……
他拿起北地使团提交的那份厚厚的北伐方略,里面详细规划了兵力部署、进军路线、后勤保障,甚至包括了战后治理的初步设想,其用心之深,谋划之远,绝非草寇所为。他又想起落魂坡那份惨烈的战报,想起北地军民在抗金战场上表现出来的坚韧与勇武。
“诸位,”韩世忠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有力,“可知我韩世忠,为何要冒天下之大不韪,行此‘清君侧’之事?”
众人皆是一愣。
“非为权位,非为私利!”韩世忠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来,“乃为这华夏衣冠,乃为这江北千万沦陷之民!靖康之耻,犹在眼前!二帝北狩,山河破碎!此等血海深仇,岂是一纸和约所能抹杀?!”
他目光如电,扫过众人:“与金虏议和,不过是饮鸩止渴!今日割淮北,明日便会索淮南!苟安一时,终将亡国灭种!而北地同盟,虽起于草莽,然其志在恢复,其力能抗金!与之联合,虽有风险,却是唯一光复河山、雪我国耻之正途!”
“至于体统……”韩世忠冷哼一声,“若国都不国,社稷倾覆,要这体统何用?!我意已决,北伐之志,绝不动摇!与北地之盟约,必须履行!至于金虏使者……告诉他,让他从哪里来,回哪里去!我大宋,绝不与虎狼媾和!”
韩世忠的决断,如同定海神针,瞬间稳定了南朝内部的纷争。主张议和的声音被强行压下,与北地同盟的磋商得以顺利进行。
消息传回北地,同盟上下,人心大定!
“韩良臣,真国士也!”卢俊义感慨道。
“如此一来,北伐大业,可期矣!”梁兴、赵云亦是振奋。
我知道,这只是第一步。未来的路上,还会有更多的风雨和考验。但经此一役,南北联盟的根基变得更加牢固,共同抗金的意志也更加坚定。
纵横捭阖之间,北地同盟不仅顶住了外部的离间,更赢得了盟友更深的信任。这艘承载着复兴希望的巨舰,在经历了暗流的冲击后,更加坚定地向着既定的目标,扬帆远航。而下一场风暴,或许就在不远的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