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浮屠的启动,如同在沸腾的战场上投入了一块寒冰,瞬间改变了局部的气势。那沉重的马蹄声并非急促,却带着一种无可阻挡的、碾碎一切的韵律,压过了所有的喊杀与金铁交鸣。他们并未直接冲击严阵以待的第二道防线主体,而是如同预判好了一般,斜斜插向守军因后撤而略显混乱的右翼衔接处,那里,正是通往第三道主防线前那片开阔地——落魂坡的入口!
“放他们过去!”我站在高台上,声音冷峻,透过令旗和号角传递下去。第二道防线的守军依令而行,看似慌乱地让开了一条通道。那些身披重甲、连战马都覆盖着厚重皮毡的铁浮屠骑士,对此似乎毫不意外,或者说,他们根本不屑于理会这些“脆弱”的步卒,如同一柄烧红的铁钎插入油脂,毫无阻碍地突入了那道缺口,沿着相对平缓的坡地,向着落魂坡腹地冲去!
完颜撒离喝在中军望楼上看到这一幕,嘴角勾起一丝狞笑。在他看来,北地联军已然胆怯,防线出现了致命的漏洞,只要他的铁浮屠能凿穿这最后的阻碍,便能直捣黄龙,一举击溃敌军主力!
然而,当数千铁浮屠如同钢铁洪流般涌入落魂坡,速度刚刚提起之时,异变陡生!
冲在最前面的数十骑猛地向下一沉,伴随着战马凄厉的嘶鸣和金属扭曲的刺耳声响,轰然栽倒在地!是陷马坑!密密麻麻、伪装巧妙的陷马坑!紧接着,后续的骑兵来不及反应,便踩上了遍布地面的铁蒺藜,战马吃痛,人立而起,将背上的骑士狠狠甩落,整个冲锋阵型瞬间大乱!
“放箭!”
几乎在陷阱发动的同时,埋伏在落魂坡两侧山脊上的北地弓弩手发出了怒吼!这一次,不再是普通的箭矢,而是特制的破甲锥箭和绑着油布、点燃火焰的火箭!如同骤雨般倾泻而下!
破甲锥箭带着凄厉的尖啸,专门射向铁浮屠甲胄的连接处和面甲缝隙,虽然大部分被弹开,但总有一些幸运儿被射中要害,惨叫着跌落马下。而火箭则更加致命,它们钉在厚重的铠甲上或许无法造成直接伤害,但那燃烧的火焰却炙烤着铠甲内的骑士,浓烟更是让他们呼吸困难,视线模糊。战马更是畏火,受惊之下四处乱窜,进一步加剧了混乱。
“床弩!瞄准了打!”负责指挥落魂坡伏击的施恩声嘶力竭地吼道。
安置在山脊制高点的数架床弩发出了沉闷的咆哮!儿臂粗细的巨型弩箭,带着毁灭性的力量,呼啸着射入铁浮屠的队列!这些弩箭或许无法穿透最厚重的正面胸甲,但那巨大的冲击力足以将骑士连人带马撞翻在地,甚至能一次性贯穿数人!被床弩击中的铁浮屠,如同被重锤砸中的罐头,瞬间变形、碎裂,死状极其惨烈!
落魂坡,此刻真正成了这支金国王牌军的落魂之地!陷阱、箭雨、火箭、床弩……种种手段交织成一张死亡之网,将原本不可一世的铁浮屠牢牢困住,寸步难行!沉重的铠甲在此刻成了累赘,让他们行动迟缓,难以躲避,更无法快速脱离这片死亡区域。
完颜撒离喝在远处看到这一幕,目眦欲裂!他赖以破阵的王牌,竟然陷入了如此绝境!
“轻骑!左右两翼轻骑给我压上去!掩护铁浮屠撤出来!”他疯狂地挥舞着令旗。
然而,卢俊义早已严阵以待。河北忠义军主力依托右翼的林地,如同磐石般挡住了试图迂回救援的金军轻骑。林地限制了骑兵的冲击力,忠义军将士则用长枪如林、弓弩齐射,死死挡住了敌人的去路。左翼,燕青率领的燕云骑兵也主动出击,与试图从另一侧包抄的金军骑兵缠斗在一起,不让他们干扰落魂坡的战局。
正面战场,失去了铁浮屠这把尖刀,金军步兵的攻势虽然依旧凶猛,却再也难以撼动北地联军稳固的第二道防线。战斗陷入了残酷的僵持。
就在此时,戴宗派出的快马带来了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河东派出的敌后奇兵,成功袭击了金军的一处后勤转运点,焚毁了大量的粮草和攻城器械!虽然未能造成决定性打击,但这无疑是在完颜撒离喝焦躁的心头又浇上了一瓢热油!
战场的天平,开始悄然向北地联军倾斜。
我看着落魂坡内那支仍在负隅顽抗、但已伤亡惨重、士气低落的铁浮屠,知道决战的时刻即将到来。这支金军最精锐的力量,必须被彻底歼灭于此!这不仅是为了赢得这场战役,更是为了打断金国的脊梁,震慑所有觊觎北地的敌人!
“传令!”我深吸一口气,声音传遍高台,“全军预备队,投入反击!目标——落魂坡,全歼铁浮屠!”
“吼——!”
积蓄已久的怒火与战意,如同火山般爆发出来!养精蓄锐已久的北地联军预备队,如同出闸的猛虎,从第二道防线后汹涌而出,呐喊着,向着那片已成炼狱的落魂坡,发起了决定性的总攻!张荣一马当先,挥舞着沉重的狼牙棒,如同战神下凡,率先冲入了混乱的铁浮屠队列之中!
最后的厮杀,开始了!落魂坡的每一寸土地,都被鲜血染红,每一声兵刃撞击,都决定着无数人的生死,也决定着这片土地的归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