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魂坡的厮杀,已进入最为惨烈和混乱的阶段。北地联军的预备队如同数把烧红的尖刀,狠狠楔入了被困的铁浮屠阵中。这些生力军的加入,彻底打破了坡地内的力量平衡。铁浮屠虽甲厚兵利,个体战力强悍,但身处陷阱密布、地形不利、且被四面围攻的绝境,其厚重的铠甲反而成了致命的累赘,行动迟缓,难以呼应。
张荣如同疯虎般冲杀在前,他那柄特制的加长加重狼牙棒,带着呼啸的风声,专砸铁浮屠的马腿和关节连接处。每一次沉闷的撞击,都伴随着骨骼碎裂的声响和战马痛苦的嘶鸣。数名铁浮屠骑士试图围杀他,却被他以惊人的蛮力和悍勇一一砸翻在地。燕青则率领一队精锐的长枪兵,结成紧密的枪阵,如同移动的刺猬,稳步推进,长枪从盾牌缝隙中不断刺出,精准地寻找着铁浮屠甲胄的薄弱点。整个落魂坡,已然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血肉磨盘,双方最精锐的力量在这里进行着最原始、最残酷的搏杀。
完颜撒离喝在远处望楼上看得肝胆俱裂。他引以为傲的铁浮屠,正在被一点点吞噬、碾碎!他知道,一旦这支王牌全军覆没,不仅此战必败,他在金国军中的地位也将一落千丈!
“撤!鸣金收兵!让前军断后,中军后撤!”完颜撒离喝几乎是嘶吼着下达了命令。他必须保住剩下的兵力,尤其是那些尚未投入战斗的轻骑兵。
然而,此时想走,又岂是那么容易?卢俊义在右翼敏锐地察觉到了金军攻势的减弱和后方阵型的松动,立刻下令河北忠义军发起反冲击,死死咬住了试图后撤的金军步兵,不让他们轻易脱离战斗。正面第二道防线的北地联军也趁势压上,与金军前军绞杀在一起。
整个战场,北地联军已然占据了绝对的主动!
我站在指挥高台上,看着战场局势的逆转,心中并无太多喜悦,只有一种沉甸甸的释然。胜利的天平正在向我们倾斜,但每一分优势,都是用无数忠义军将士的鲜血和生命换来的。
“命令各部,全力进攻,务求最大程度歼灭敌军有生力量!但穷寇莫追,谨防其狗急跳墙!”我下达了最后的指令。我们要的是胜利,是重创金军,而不是与陷入绝境的敌人同归于尽。
战斗又持续了约一个时辰。落魂坡内的铁浮屠,在付出了超过七成的惨重伤亡后,残余部分终于在被团团包围、突围无望的情况下,选择了投降。这些往日里骄横不可一世的金军精锐,此刻丢下兵器,脱下那身引以为傲的重甲,成为了北地联军的俘虏。
正面战场,金军在丢下了数千具尸体和大量伤员后,主力终于在轻骑兵的拼死掩护下,脱离了接触,如同潮水般向着北方溃退而去。卢俊义和燕青所部追杀了十余里,缴获军械辎重无数,方才收兵。
当夕阳的余晖洒满战场时,喧嚣和杀声终于渐渐平息。空气中弥漫着浓重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和硝烟气息,破损的旗帜、散落的兵刃、倒毙的人马随处可见,尤其是落魂坡,几乎被尸体填满,暗红色的血液汇聚成涓涓细流,无声地诉说着这场战役的惨烈。
北地联军,赢了!
我们守住了防线,重创了完颜撒离喝的八万大军,更几乎全歼了其王牌铁浮屠!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迅速传遍了前线,也向着后方飞驰而去。刹那间,整个北地联军控制区,爆发出震天动地的欢呼声!将士们相拥而泣,庆祝这来之不易的胜利。多少日的枕戈待旦,多少次的浴血拼杀,终于换来了这场决定性的胜利!
我走下指挥高台,在燕青、施恩等人的陪同下,巡视着这片刚刚经历血火洗礼的战场。看着那些疲惫却眼神明亮的将士,看着他们身上斑驳的血迹和伤痕,我心中充满了敬意与痛惜。
“厚葬阵亡将士,优抚其家属。全力救治伤员,不得有误!”我沉声下令,声音有些沙哑。
“得令!”随行的宣抚司官员连忙记录。
回到中军大帐,还没来得及卸甲,卢俊义、梁兴、赵云等人的祝贺便已通过法器接连传来。言语中,充满了胜利的喜悦和对未来的憧憬。经此一役,北地同盟的声望将达到顶峰,金国短期内将无力南顾,而南朝韩世忠那边……
想到韩世忠,我立刻唤来戴宗:“南朝援军那边,情况如何?”
“回都统制,南朝援军一直驻扎在后方安全区域,未曾参战。但其主帅,韩世忠麾下大将解元,在得知我军大捷后,已亲自前来,正在帐外求见。”
解元?韩世忠的心腹爱将之一。他此时前来,意义非凡。
“快请!”
解元大步走入帐中,他年约四旬,面容刚毅,一身戎装风尘仆仆。见到我,他抱拳行礼,语气中带着由衷的敬佩:“武都头用兵如神,忠义军将士悍勇无畏,解某佩服!此战大捷,实乃我华夏之幸!韩枢密闻之,必也欣喜万分!”
“解将军过奖了,此战之功,在于全军将士用命,在于北地军民同心。”我还礼,请他入座,“不知韩枢密对此战后,南北合作,有何新的见教?”
解元正色道:“韩枢密让末将转告都统制,此战已证明北地同盟乃抗金中流砥柱,实力与决心,毋庸置疑。先前所议‘北伐联军’之事,韩枢密已决意推行!他愿与北地同盟正式缔结盟约,约定互为兄弟,共抗金虏,直至恢复中原!具体条款,可派使者前往临安细商!”
兄弟之盟!共抗金虏!
听到这几个字,我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地。韩世忠,终究是一位以民族大义为重的豪杰。经此一战,他看到了北地同盟的价值与力量,终于放下了朝廷的架子,选择了平等合作的道路。
“好!”我重重一拍案几,“请解将军回复韩枢密,我北地同盟,愿与南朝永结盟好,共襄义举!不日便将派遣使者,南下临安,共商北伐大计!”
送走解元,我独自走出大帐。夜幕已然降临,繁星点点,映照着下方依旧灯火通明的军营和远处沉寂的战场。
落魂坡的血战,砥定了北地的乾坤,也打开了南北合作的新局面。一个以抗金复土为共同目标,以北地同盟与南宋朝廷平等联盟为基本框架的新时代,似乎就在眼前。
然而,我知道,未来的路依旧漫长。金国虽遭重创,根基犹在;内部整合、北伐筹备,千头万绪;与西夏的关系,与草原部落的周旋,都需谨慎处置。
但无论如何,经此一役,北地同盟已然真正屹立于此,成为了这片土地上任何人都无法忽视的强大力量。我们有信心,也有能力,去迎接未来的所有挑战,去实现那个“驱除胡虏,恢复中华”的壮丽梦想。
夜风拂面,带着硝烟散尽后的清凉。我望着南方临安的方向,又望向北方广袤的、尚未光复的故土,心中豪情万丈。
新的篇章,已然开启。而这波澜壮阔的史诗,还远未到终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