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朝韩世忠的支援,如同在紧绷的弓弦上注入了一股韧劲,虽未改变敌我兵力悬殊的态势,却极大地提振了北地联军的士气。那源源不断运抵后方的粮秣、箭簇,乃至部分精良的铠甲,无声地宣告着一个事实——在这场即将到来的关乎华夏命运的大战中,北地并非孤军奋战。
然而,现实的严峻并未因此有丝毫减轻。完颜撒离喝麾下的八万金军,如同盘踞在边境的狰狞巨兽,已然完成了最后的进攻准备。斥候的回报一次比一次紧急,金军的大营中,攻城器械的组装已近尾声,士兵的调动也愈发频繁,空气中弥漫着大战将至的、令人窒息的压抑。
我站在新构筑的前线指挥高台上,借助千里镜(由南来工匠进献,虽粗糙,却已属难得)眺望敌阵。只见金军营寨连绵十数里,旌旗如林,尤其是那支隶属于铁浮屠的厚重旗帜,在阳光下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泽,带着一股无坚不摧的压迫感。燕青、施恩、张荣等将领肃立身旁,人人面色凝重。
“敌军势大,尤其是铁浮屠,冲击力极强。”燕青沉声道,“我军虽依托山势构筑了数道防线,但若其不计伤亡,猛攻一点,仍难保万全。”
“怕他作甚!”张荣拍了拍胸甲,发出沉闷的响声,“俺老张正想会会那铁浮屠,看看是他们的甲厚,还是俺的拳头硬!”
“硬拼非是上策。”我放下千里镜,目光扫过眼前依山势蜿蜒的防线,“传令各军,依计行事。前两道防线,以弓弩、滚木、雷石大量杀伤其步兵,挫其锐气。待其主力,尤其是铁浮屠投入战斗,前两道防线可酌情后撤,诱其深入第三道,也是最后一道主防线前的‘落魂坡’!”
我的手指向地图上一处相对开阔、但两侧有山脊夹峙的坡地。“此地,便是为铁浮屠准备的坟场!多挖陷马坑,广布铁蒺藜,两侧山脊埋伏强弓硬弩,尤其是床弩和火箭!我要让这些铁罐头,进来容易,出去难!”
“那金军的骑兵……”施恩担忧道。金军除了铁浮屠,还有大量的轻骑兵,来去如风,威胁同样巨大。
“骑兵交由卢盟主应对。”我解释道,“已与卢盟主议定,他率河北主力,在我军右翼依托林地布阵,专司拦截、袭扰金军轻骑,使其无法迂回侧击我军。同时,河东梁兴、赵云二位首领,已派出一支精锐,由熟悉山地的将领率领,潜行至敌后,伺机焚其粮草,乱其后方!”
这是一个将防守与反击、正面抵抗与敌后骚扰相结合的完整作战计划。能否成功,关键在于各部的配合与执行,更在于将士们能否顶住金军那排山倒海般的首轮猛攻。
就在我们进行最后部署之时,戴宗送来了一个令人稍感宽慰的消息:西夏国相罔萌讹在得知金军大举南下、且韩世忠已支援北地后,态度有所松动,虽未明确拒绝金国,但已下令边境部队“保持克制”,并愿意就互市条款继续进行“更深入”的磋商。这意味着,至少在西线,我们暂时无需担心腹背受敌。
“看来,韩世忠的旗帜,还是很有分量的。”吴用的虚影在法器光芒中评论道,“西夏亦在观望,此战若胜,西北危局或可迎刃而解。”
是啊,此战,已不仅仅是北地的存亡之战,更是决定着未来天下格局的走向之战!
次日,黎明。当第一缕阳光刺破地平线上的薄雾时,低沉而绵长的牛角号声,如同死神的召唤,从金军大营中隆隆响起。紧接着,是震天动地的战鼓声!无数金兵如同决堤的潮水,从营寨中汹涌而出,排着密集的阵型,向着北地联军的第一道防线,发起了山呼海啸般的进攻!
大战,终于爆发!
箭矢如同飞蝗般在空中交织,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尖啸。金军步兵扛着巨大的盾牌,顶着守军密集的箭雨,奋力向前推进。每前进一步,都有人中箭倒地,但后续者立刻填补上空缺,攻势如同海浪,一波接着一波,永不停歇。
守军将士依托工事,沉着应战。弓弩手们机械地重复着张弓、搭箭、发射的动作,手臂早已酸麻,却无人后退。滚木擂石沿着陡峭的山坡轰然落下,在金军队列中碾出一道道血胡同。战斗从一开始,就进入了最残酷的白热化阶段。
我坐镇指挥高台,冷静地观察着战局,不时下达指令,调动预备队填补防线上的缺口。身边的传令兵如同织布的梭子,来回奔跑,将最新的战况和命令传递下去。
金军的进攻异常凶猛,尤其是那些被驱赶在前面的签军和部族兵,仿佛不知死亡为何物,踩着同伴的尸体疯狂向前。第一道防线在坚守了约一个时辰后,多处告急,伤亡开始急剧增加。
“命令第一道防线,按计划,逐步后撤至第二道防线!”我果断下令。不能将宝贵的兵力消耗在最初的阵地争夺上。
守军开始有序后撤,金军见状,士气大振,攻势更加疯狂,试图咬住后撤的守军,一举冲垮第二道防线。战场上一时间杀声震天,混乱不堪。
就在这关键时刻,完颜撒离喝终于动用了他的王牌——铁浮屠!只见金军阵后,那支如同移动钢铁堡垒的重甲骑兵,开始缓缓启动,沉重的马蹄踏在地上,发出闷雷般的响声,带着碾碎一切的恐怖气势,向着正在后撤的北地联军侧翼,发起了致命的突击!
“来了!”我目光一凝,紧紧盯住那支如同黑色洪流般的铁浮屠,“传令第二道防线,放开缺口,放他们进来!落魂坡,准备迎接‘贵客’!”
决定胜负的时刻,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