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世忠拿下其子韩彦直的消息,如同一声闷雷在南线炸响,其引发的震动迅速向北蔓延。涿州都统制府内,灯火彻夜未熄。我与吴用、朱武以及匆匆赶来的燕青、石秀等核心将领,对着地图和不断送来的最新情报,紧张地研判着局势。
“韩良臣此举,无疑是自断臂膀,若非被逼到绝境,断不会行此险招。”吴用的虚影在法器光芒中闪烁,语气凝重,“其目标,恐怕已非我北地。”
“不错,”朱武接口道,“他秘密调动的兵马,据戴宗最新探报,并非向北,而是向南,朝着临安方向运动!虽然行动极其隐秘,规模也不大,但这动向本身,已足以说明问题!”
“向南?”张荣瞪大了眼睛,“他难道想……打临安?”
这个念头太过骇人,厅内一时寂静。韩世忠,这位南宋的擎天巨柱之一,难道真要走上“清君侧”甚至更极端的道路?
“未必是直接攻打临安,”我沉吟道,手指在地图上临安的位置重重一点,“但绝对是向秦桧,向朝廷,展示一种强硬的姿态!他在告诉秦桧,他韩世忠的军队,不是可以任意驱使、用来进行不义之战的工具!若秦桧再相逼,后果难料!”
“此乃拥兵自重,形同谋逆啊!”一位来自宣抚司的老成文官颤声道。
“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石秀阴恻恻地道,“秦桧倒行逆施,卖国求荣,韩世忠若真能拨乱反正,于国于民,未必是坏事。只是……其成功之望,几何?”
这正是问题的关键。韩世忠虽为名将,麾下精锐,但临安有禁军,秦桧党羽遍布朝野,更有“大义”名分在手。韩世忠若真与朝廷决裂,胜负难料,且极易引发内战,让金国坐收渔利。
“无论其成败,于我北地而言,皆是机遇!”我目光扫过众人,“韩世忠与秦桧内斗,则南线压力顿消!卢盟主可趁机巩固河北,甚至……或可有所作为!” 我的目光投向地图上淮河以南的广阔区域,一个更大胆的想法在心中萌生。
“二哥之意是?”燕青似乎捕捉到了我的想法。
“静观其变,但需做好准备。”我沉声道,“传令卢盟主,南线各部,转入一级战备,但严禁主动挑衅。同时,以同盟名义,发布告示,申明我北地军民忠于华夏之心,揭露秦桧祸国之罪,但对韩世忠军中变故,暂不评论,持中立观望之态。”
我要让天下人看到,北地同盟是稳定之力,而非搅局者。同时,也要为可能的变局,预留足够的空间和灵活性。
就在我们紧张部署之际,南线的惊雷,终于引来了临安最激烈的反应。
秦桧显然被韩世忠的“兵谏”姿态彻底激怒了,或者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他一方面在朝堂上厉声斥责韩世忠“拥兵自重、图谋不轨”,削其官爵,定为“国贼”,下令各地兵马“共讨之”;另一方面,他紧急调动其掌控的御前司兵马和部分地方驻军,布防于长江沿线,摆出与韩世忠决裂的架势。同时,他再次加紧了与金国秘密使者的接触,甚至有传言,他欲以更屈辱的条件,换取金国出兵,南北夹击,先平定“内乱”!
消息传来,举世哗然!秦桧为了个人权位,竟不惜引狼入室,其卖国贼的嘴脸,已暴露无遗!江南士林彻底沸腾,抗议的声浪此起彼伏,许多州县官员也对朝廷的乱命阳奉阴违。韩世忠军中,那些原本就对秦桧不满的将领,更是群情激愤,纷纷要求韩世忠顺应“民意”,清君侧,诛国贼!
南北对峙的焦点,瞬间从宋金之间,转移到了南宋内部!一场决定江南命运的风暴,已然降临!
而就在这天下目光聚焦于南方之时,西北方向,我们投下的那颗石子,也终于泛起了微澜。戴宗传来消息,那支回鹘商队的首领,通过层层关系,终于获得了西夏国相罔萌讹的短暂接见。接见中,那位国相对商队提及的“北方强大势力”以及“平等贸易”表现出了一定的兴趣,虽未明确表态,但同意“可以考虑”在合适的时候,接受北方势力的“非正式”使者,进行“有限度的”沟通。
这无疑是一个积极的信号!虽然距离达成任何协议还遥遥无期,但至少,我们撬开了一丝缝隙,为缓解西北压力带来了希望。
“祸福相依,诚不我欺。”吴用感慨道,“秦桧弄权,逼反韩世忠,虽使南朝陷入内乱,却也让我北地压力大减,更让天下人看清其真面目。而西夏一线,亦现转机。此正乃我同盟巩固根基、徐图大业之良机!”
我深以为然。当下局势,错综复杂,危中有机。北地同盟必须保持定力,抓住这难得的战略窗口期。
“传令各方,”我站起身,声音坚定,“第一,南线继续维持戒备与中立,密切关注韩、秦之争动向,但绝不卷入!第二,内政建设,尤其是春耕、水利、工坊,需加倍用力,我要在今年秋收时,看到我同盟仓廪充实,武备更精!第三,由朱武先生负责,遴选得力干练之人,准备秘密出使西夏事宜,务求稳妥,打开西北局面!第四,加大《北地同盟宪章》与《告天下书》的宣扬力度,我们要让同盟的理念,深入人心!”
惊雷已响,风雨大作。但这风雨,吹打的不再是北地同盟这棵新生的树苗,而是南宋那座看似庞大、却已根基腐朽的巨厦。我们所要做的,便是深深扎根,茁壮成长,等待着风雨过后,那必将到来的、崭新的黎明。前方的路依旧充满未知,但经历了无数血火考验的我们,已有足够的信心和力量,去迎接任何挑战,去开创属于我们自己的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