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世忠与秦桧的决裂,如同在江南投下了一颗震天撼地的惊雷,其引发的政治海啸迅速席卷了整个南宋疆域。临安城风声鹤唳,秦桧一党疯狂反扑,大肆搜捕“韩党”及任何敢于质疑其政策者,朝堂之上人人自危。而长江沿线,韩世忠麾下的精锐与秦桧控制的兵马紧张对峙,小规模冲突时有发生,虽未爆发全面内战,但那根弦已然绷紧到了极致。各地州县官员、士绅、乃至军中将领,都不得不在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暴中做出选择,或明或暗地站队,江南大地陷入了立国以来前所未有的动荡与分裂。
这股巨大的政治动荡,其冲击波也不可避免地蔓延至与南宋接壤的北地同盟。然而,与江南的混乱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北地同盟控制区却呈现出一种异样的稳定与秩序。卢俊义坐镇河北,严令各部谨守防线,不得擅越雷池一步,同时加强巡逻,防止溃兵、流民冲击边境。燕云、河东等地,则在我与梁兴、赵云的统筹下,抓紧这千载难逢的时机,全力投入到春耕生产与内部建设之中。
涿州城外,新修的官道两旁,田野里满是辛勤劳作的身影,新式曲辕犁翻开的泥土散发着清新的气息。由同盟组织兴修的大型水库已然竣工,粼粼波光映照着蓝天,确保了数万亩良田的灌溉。城内的匠作区规模又扩大了近一倍,不仅生产军械,更多关乎民生的织机、水车、印刷雕版也源源不断地产出。甚至依据几位南来匠人的技艺,成功烧制出了质地细腻、不输江南的瓷器,开始小规模外销,换取急需的物资。
这一日,我并未在都统制府处理公务,而是来到了涿州城新近落成的“忠烈祠”。祠宇庄严肃穆,香火缭绕,正殿内供奉着自忠义军成立以来,所有在抗金、平乱、乃至建设中牺牲的将士名录,密密麻麻的牌位,无声地诉说着曾经的惨烈与牺牲。我肃立殿前,默默焚香祭拜。身后,是数百名自发前来祭奠的阵亡将士家属和城中耆老。
“若非都统制与忠义军弟兄们舍生忘死,我等焉有今日安生日子?”一位失去独子的老妪抹着眼泪,声音哽咽。她的话引起了众人的共鸣,感激与哀思交织在祠堂肃穆的空气里。
“诸位父老请起,”我转身,沉声道,“保境安民,乃我辈职责。烈士们血染沙场,为的便是今日之安宁,未来之希望。我等生者,唯有励精图治,将这北地建设好,方不负他们在天之灵!”
离开忠烈祠,我又前往城西的蒙学视察。草堂内,数十名孩童正襟危坐,跟着先生诵读《忠义蒙训》,这是由宣抚司组织编撰的启蒙读物,内容浅显,却蕴含着忠君爱国(此君指华夏正统,非特指南宋皇帝)、保家卫国、敬老扶幼的道理。看着那些稚嫩而专注的脸庞,我心中稍感慰藉。文化的传承与民智的开启,其意义不亚于战场上的胜利。
然而,戴宗不断送来的情报,却时刻提醒着我外界的风云变幻。江南的混乱在持续,韩世忠与秦桧的对峙陷入了僵局,双方都在争取时间,积聚力量,下一次更激烈的碰撞似乎不可避免。而更令人警惕的是,金国燕京的新贵们,在经历了最初的措手不及后,似乎从南宋的内乱中看到了新的机会。他们加强了对草原部落的控制,频繁在边境举行军事演习,派往西夏的使者活动也更加积极。种种迹象表明,一旦南宋内乱加剧,金国极有可能趁虚而入,届时,北地同盟将首当其冲。
“山雨欲来风满楼啊。”回到都统制府,我看着最新送来的、关于金军在边境异动的报告,对吴用(通过法器)叹道。
“不错,”吴用的虚影微微晃动,“南宋内乱,于我虽是喘息之机,却也使金虏少了牵制,更加肆无忌惮。必须加快同盟整合之步伐,以应对可能来自北方的更大威胁。”
“军师以为,当前首要为何?”
“仍是内政与军备!”吴用斩钉截铁道,“春耕不容有失,此乃命脉所在。工坊需全力运转,尤其是军械打造与火药配制。讲武堂需扩大规模,加速培养中下层军官。同时,与云中拔离速的盟约需进一步巩固,必要时,可考虑更深入的军事协作,共御金虏。”
我深以为然。无论外界如何风云变幻,自身实力的强大,才是立足的根本。
“还有一事,”吴用补充道,“南宋内乱,人心浮动,必有贤能之士不愿同流合污,或对朝廷彻底失望。我‘招贤馆’当加大宣传,主动南下延揽人才,此乃壮大我同盟智力之良机。”
“正该如此!”我当即下令,让宣抚司拟定细则,派出精干人员,携同盟文书,秘密前往江南动荡地区,招揽那些有志之士。
安排完这些,我独自登上涿州北门城楼。夕阳西下,将巍峨的燕山染成一片金红。城外,是欣欣向荣的田野和井然有序的军营;城内,是袅袅的炊烟和隐约传来的市井之声。这片土地,在经历了无数的血火洗礼后,终于焕发出了顽强的生机。
我知道,眼前的安宁或许短暂。江南的惊雷,可能引燃更猛烈的战火;北方的恶狼,随时可能露出獠牙。但此时此刻,站在这里,看着这片由我们亲手守护和建设的土地,我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坚定与力量。
无论风雨来自何方,无论前路还有多少艰难险阻,北地同盟,这块在乱世中崛起的砥柱,都将牢牢扎根于此,庇护着万千生民,承载着复兴的希望,直至那云开雾散、海晏河清的一天。这使命,重于千钧,而我辈,义不容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