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用的策略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迅速在忠义军高层激起了层层波澜。设立一个超越各自山头、统合北地力量的“联合议事会”,这无疑是一个极具魄力且影响深远的构想。聚义厅内,众人议论纷纷,兴奋、疑虑、憧憬交织在一起。
“联合议事会?这……这不是要立朝廷吗?”一位来自易州的老成头领捻着胡须,眼中既有期待又有不安。
“非是立朝廷,”我沉声解释,目光扫过众人,“而是非常时期,行非常之法。金虏以和议分化,南朝视我等如草芥。若我等依旧各自为战,一盘散沙,迟早被其逐个击破。唯有将力量拧成一股绳,统一号令,协调步伐,方能在这乱世中立足,图存进而图强!”
“二哥所言极是!”燕青率先表态,他如今愈发沉稳,思虑更为周全,“卢员外、梁兴、赵云诸位首领皆是深明大义之人,值此危局,必能理解我等苦心。只是……这会盟地点、人选、权责如何界定,需得仔细斟酌,以免日后生出龃龉。”
“燕青兄弟所虑极是。”石秀阴柔的声音响起,“此事关乎北地未来格局,务必稳妥。小弟以为,可先由我忠义军、河北卢员外、河东梁赵二位首领,四方派出核心人物,于一处中立、安全之地,进行秘密磋商,拟定章程。待大致框架议定,再广邀北地其他义军首领、有名望的士绅耆老共同参与,正式成立议事会。”
“地点选在何处为宜?”施恩问道。
“风云堡如何?”我提议道。此地位于井陉,地处河北、河东、燕云交界,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且上次会盟于此,颇有渊源。
众人皆以为然。计议已定,立刻分头行动。我亲笔修书三封,遣心腹之人,以最快速度分别送往卢俊义、梁兴、赵云处,信中详细阐述了当前局势的严峻性与设立联合议事会的必要性,并邀请他们派出全权代表,共赴风云堡,商议北地未来大计。
与此同时,《告天下书》的起草也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由吴用主笔,朱武、以及宣抚司几位笔力雄健的士人共同参与,字斟句酌。这篇文章,不仅要揭露金宋和议的阴谋,更要明确宣示北地军民的政治主张和未来道路,其重要性不亚于一场决战。
在等待各方回音的间隙,我再次将目光投向内政。联合议事会能否成功,最终还是要靠实力说话。燕云自身的稳固与繁荣,是我们在未来同盟中占据主动地位的基石。我加大了巡视力度,深入工坊、屯田、学堂。看到新式的织机在女工操作下吐出细密的布匹,看到水渠贯通后田野的勃勃生机,看到蒙童在先生带领下朗声诵读《千字文》,心中便觉踏实。戴宗的情报显示,随着燕云局势的稳定和“招贤馆”的设立,前来投奔的南方士人、工匠明显增多,甚至还有一些精通航海、火器的异邦人士,虽然鱼龙混杂,却也带来了新的知识和技术,让我看到了更广阔的可能性。
半月之后,三方回信陆续抵达。卢俊义的回信最为痛快,他完全赞同联合之议,并表示将亲自前往风云堡,共商大计。梁兴、赵云的回信则稍显谨慎,但也原则上同意会晤,并提出了一些关于议事会权力分配、军粮统筹的具体问题,显然对此事极为重视。
收到肯定答复,我心中大定。立刻下令,由石秀先行带人前往风云堡布置安保,由朱武率领一支精干的文官团队随行,负责会谈记录与章程草拟。我则与燕青、张荣等将领,点齐五千精锐,护送着庞大的使团,浩浩荡荡离开涿州,再次踏上了前往井陉的道路。
一路上,但见河北、河东之地,虽经历战火,却也呈现出恢复的迹象。卢俊义治军严谨,保境安民,颇得人心。梁兴、赵云在河东依托山势,也将地方治理得井井有条。这更坚定了我联合各方、共图大业的信心。
再次抵达风云堡,此地已非昔日荒废军寨模样。石秀提前抵达,已将堡内修缮一新,岗哨林立,防卫森严。不久,卢俊义带着林冲、张清等心腹大将率先抵达。老友重逢,自是一番感慨。卢俊义用力拍着我的肩膀,虎目含威:“武松兄弟,这联合议事会之事,你提得正是时候!秦桧老贼与金虏勾搭成奸,欲卖我北地,我等若再不自立自强,唯有死路一条!”
又过两日,梁兴、赵云也率领红巾军精锐赶到。梁兴依旧是那副豪迈模样,声若洪钟:“武都头,卢员外!咱们北地爷们,早就该拧成一股绳了!这议事会,我梁兴第一个赞成!”赵云则相对沉静,但眼神锐利,显然对会谈内容思虑甚深。
四方首领,终于在这风云际会之地再次聚首。没有过多的寒暄,会谈直接进入了实质阶段。堡内最大的厅堂被临时改为议事厅,巨大的北地地图悬挂中央,各方代表分列左右,气氛庄重而热烈。
最初的讨论并非一帆风顺。涉及到权力分配、粮草调配、兵员征召、对外交涉等具体事宜,各方难免有各自的考量与坚持。卢俊义强调河北直面南宋压力,需有更多自主权;梁兴、赵云则希望河东在矿产、战马资源分配上能得到倾斜;而我则坚持,联合议事会必须拥有协调各方、统一对外的基本权威,否则便失去了联合的意义。
争论时有发生,有时甚至颇为激烈。但好在四方首领皆是以大局为重的豪杰,深知合则两利、分则两伤的道理。在吴用、朱武等人从中斡旋、反复磋商之下,经过数日紧张的谈判,一份名为《北地同盟宪章》的纲领性文件,终于初步拟定。
宪章明确,同盟最高权力机构为“北地军民联合议事会”,由各方势力按实力和地域比例推举代表组成,负责决定同盟大政方针、对外和战、重要人事任免等。设立盟主一人,由议事会推举产生,负责执行议事会决议,协调各方军事行动。首任盟主,经各方一致推举,由德高望重、实力最强的卢俊义担任。同时设立常设机构,处理日常事务。
宪章重申了“驱除胡虏,恢复中华,保境安民”的共同目标,约定各方在军事上互为奥援,在经济上互通有无,在政治上共进退。虽然依旧保留了各方相当大的自主权,但一个以卢俊义为盟主,以武松、梁兴、赵云为副盟主,初步整合了河北、河东、燕云三大抗金力量的北地同盟,已然雏形初具!
当各方代表在宪章草案上郑重签下自己的名字,并歃血为盟时,风云堡内,欢声雷动!这不仅仅是一次简单的联盟,更是北地军民在面临内外交困的绝境中,一次划时代的自主联合,它标志着一种不同于南宋屈辱苟安、也不同于金国野蛮掠夺的新生力量,正式登上了历史舞台!
《告天下书》也在此刻,以北地同盟的名义,正式发布!檄文以磅礴的气势,揭露了金宋和议的阴谋,痛斥了秦桧集团的卖国行径,庄严宣告了北地同盟的成立与其政治纲领,呼吁天下忠义之士,共襄义举!
消息传出,天下震动!临安秦桧气急败坏,金国燕京的新贵们措手不及,而无数在黑暗中徘徊的北地儿女,则仿佛看到了一盏刺破长夜的明灯!
北地同盟,这艘承载着无数希望与梦想的巨舰,在惊涛骇浪中,终于扬起了它的风帆!未来的航程注定不会平坦,但至少,方向已经指明,力量已然凝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