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同盟宪章》的墨迹未干,《告天下书》的余音尚在群山间回荡,风云堡内的热烈气氛却已渐渐沉淀为一种更为坚实的决心。盟约的缔结并非终点,而是漫长征程的起点。如何将这纸面上的联盟化为切实的力量,如何让这新生的同盟在四面楚歌中生根发芽,是摆在每一位首领面前的严峻课题。
会议的最后一日,四方首领摒退左右,只留核心数人,进行了一场更为深入的密谈。厅内烛火摇曳,映照着众人凝重而坚定的面庞。
“盟约已成,然强敌环伺,我等切不可有丝毫懈怠。”卢俊义作为新任盟主,首先开口,声音沉稳有力,“金虏虽暂缓兵锋,然其狼子野心未泯,燕京新主稳定内部后,必是我等心腹大患。南朝秦桧,更似毒蛇,蛰伏暗处,随时可能噬咬。当务之急,是尽快将同盟之策,落到实处。”
梁兴点头,洪声道:“卢盟主所言极是!首要便是整军经武,统一号令。俺提议,由同盟出面,设立讲武堂,抽调各方军中骨干,统一操练阵法,研习兵法,更要让所有弟兄都明白,为何而战,为谁而战!”他深知,没有思想上的统一,军事上的联合便是无根之木。
赵云接口,思路更为缜密:“军政之外,经济民生尤为关键。河北产粮,河东多矿与马,燕云据险而守,且有海路之便。当尽快建立同盟内部的物资调配机制,设立常平仓,互通有无。尤其盐铁,乃命脉所在,须牢牢掌控在我等手中。”
我将早已思虑成熟的方案提出:“我燕云可负责与东海张荣联络,扩大海盐输入,并尝试自行煮盐。同时,我意在各边境要地,由同盟共同出资出力,设立大型互市场所,不仅对内流通,亦可吸引草原部落乃至西域商队前来贸易,以我之余,换我之缺。此外,”我顿了顿,看向众人,“欲要长久,须兴文教,启民智。可在各主要州县,由同盟兴办官学,选拔寒门子弟入学,讲授经史子集之余,亦需明习律法、算学、乃至格物之道。”
卢俊义抚掌道:“武松兄弟思虑周详!军政、经济、文教,此乃立邦之本!此事便由同盟常设机构统筹,各方协力推行。”他随即看向我,“武松兄弟,你燕云地处前沿,直面金虏,又与拔离速接壤,位置关键。这北线防务与对外交涉之重任,非你莫属。”
“义不容辞。”我慨然应诺。这正是我期望的方向,将燕云置于同盟对抗外敌的前沿与枢纽。
“至于南线,”卢俊义目光转向梁兴、赵云,“便需劳烦二位贤弟,与韩世忠部周旋,务必使其不敢妄动,为我同盟争取时间。”
计议已定,众人心中都有了更清晰的蓝图。次日,各方首领带着达成的共识与沉甸甸的责任,离开了风云堡,返回各自驻地,开始将同盟的意志贯彻下去。
我回到涿州,立刻投入到繁重的工作中。首先便是整编军队。在燕云行营的基础上,吸纳部分河北、河东交流过来的军官,按照同盟初步拟定的操典进行训练,尤其注重步、骑、弓弩的协同与山地作战。讲武堂的筹建也提上日程,由吴用、朱武等人亲自拟定教材,不仅要教战阵厮杀,更要讲忠义之理、天下大势。
经济方面,宣抚司设立了“同盟物资转运司”,开始统计各方资源需求与产出,规划运输路线。与张荣的海上联系进一步加强,越来越多的海盐、药材、乃至来自南洋的稀奇物产开始输入。边境的互市场所也开始勘定地址,筹备建设。我甚至亲自接见了几批来自草原的小部落商队,用茶叶、布匹和少量的铁器,换取他们的良马和皮货,既补充了军需,也潜移默化地影响着草原的人心向背。
文教之事,我交给了宣抚司中几位德高望重的老儒和思想开明的士人负责。他们很快拿出了兴学方案,决定先在涿州、易州、栾城等几个大城设立蒙学与经学,教材则在传统经典之外,加入了介绍北地地理、历史、以及忠义军事迹的内容。虽然阻力不小,一些守旧的士绅对此颇有微词,但在大势所趋下,也只得顺应。
就在北地同盟如同春日冻土下的新芽,努力破土而出之时,外界的反应也接踵而至。
金国燕京的新主政者们,对北地同盟的成立显然极为震惊和恼怒。他们中断了与南宋看似缓和的谈判,转而开始频繁调动兵马,向与燕云、云中接壤的边境增兵,并加大了对草原部落的拉拢力度,试图构筑一道新的封锁线。战争的阴云,似乎再次隐隐汇聚。
而南宋临安,秦桧在最初的暴怒之后,似乎改变了策略。他不再公开叫嚣“剿匪”,反而派出了正式的使者,携带赵构的“诏书”,前往河北卢俊义处,以“念及旧日功劳,不忍加诛”为名,许以高官厚禄,要求其“迷途知返”,解散同盟,归顺朝廷。同时,各种污蔑北地同盟“勾结金虏”、“裂土封王”的流言在江南大肆传播,试图从道义上孤立我们。
面对来自南北的压力,北地同盟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凝聚力。卢俊义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南宋的“招安”,并将使者驱逐出境。各方军队按照同盟的部署,加强戒备,严阵以待。内部的整合与建设,也在压力下以更快的速度推进。
我站在涿州城头,看着城外新垦的田野和远处操练的军队,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信心与力量。曾经的我们,是各自为战的孤军,在夹缝中求生。而如今,我们拥有了更广阔的土地,更多志同道合的兄弟,一个初步成型的政权架构,以及一个明确的共同目标。
新芽已然破土,或许稚嫩,却充满了勃勃生机。前路注定不会平坦,金戈铁马、阴谋诡计或许很快便会再次降临。但这一次,我们不再畏惧。因为这北地同盟,不仅仅是为了生存,更是为了在这破碎的山河之上,重建秩序,点燃希望,去实现那个“驱除胡虏,恢复中华”的壮阔梦想。风已起,云已涌,且看这新生的力量,如何在这乱世之中,书写属于自己的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