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秦桧卖国檄》如同一声炸雷,伴随着那份被刻意泄露的卖国条约细节,以涿州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狂飙般扩散开去。檄文没有引经据典,只有字字血泪的控诉和直冲霄汉的愤怒。它历数秦桧结党营私、欺君罔上、陷害忠良、屈膝事虏的滔天罪行,痛斥其签订卖国条约、将北地千万军民视为草芥的卑劣行径,最后掷地有声地宣告:“自即日起,燕云之地,与临安伪朝,恩断义绝!我等北地军民,唯有枕戈待旦,握紧刀剑,以我血肉,卫我河山!神州板荡,忠义不泯,凡我同胞,共击此獠!”
这封檄文在北地引起的反响,几乎是山呼海啸。长期受金人压迫、又遭朝廷抛弃的百姓,积压的怨愤与屈辱找到了宣泄的出口。涿州、易州、乃至云中控制下的州县,军民集会,声讨秦桧之声不绝于耳。许多原本对忠义军还存有疑虑的士绅,此刻也彻底倒向了我们,因为朝廷的所作所为,已让他们看不到任何希望。就连拔离速也派人快马送来书信,对秦桧的卖国行径表示震惊与不齿,重申云中与燕云同盟之谊,愿共抗南北之敌。
然而,檄文传到临安,带来的却是秦桧集团更加疯狂的反扑。朝堂之上,秦桧党羽纷纷上奏,指斥武松“狂悖无状”、“僭越称制”、“勾结金虏(指拔离速)”,要求朝廷立刻发兵,“犁庭扫穴,以正国法”。赵构在秦桧的操纵下,下诏削夺武松、卢俊义等人一切虚衔(本就无实职),定为“国贼”,令天下共讨。同时,封锁边境的指令被严格执行到近乎苛刻的地步,任何试图与北地联系的商旅、行人,都可能被冠以“通匪”的罪名,就地正法。
更令人忧心的变化发生在军事上。原本在淮西一线与忠义军对峙的刘光世部,得到了朝廷的明确指令和后勤补充,开始更加积极地向北施加压力,频频派出部队越过实际控制线,进行武装侦察和小规模挑衅。而一直按兵不动的韩世忠部,也接到了措辞严厉的催促进军令,其军中的主战派与避战派的矛盾因此激化,虽然韩世忠依旧以各种理由拖延,但来自临安的压力越来越大,谁也不知道他还能顶多久。
南北夹击之势,已从潜在的威胁,变成了迫在眉睫的现实!
与此同时,北方的阴云也愈发浓重。戴宗的草原探子传回确切消息,宗干派往塔塔儿部的使者受到了热情接待,双方似乎已经达成了某种协议。塔塔儿部的骑兵开始在其与燕云接壤的边境地带频繁活动,虽然尚未越界,但那跃跃欲试的姿态,已让边境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山雨欲来风满楼啊……”吴用的虚影在法器光芒中叹息,语气中充满了凝重,“南北皆敌,草原狼顾,此诚我忠义军成立以来,未有之危局。”
聚义厅内,灯火通明,却照不亮众人眉宇间的沉重。张荣烦躁地踱着步,燕青默默擦拭着长枪,施恩看着地图发呆,连石秀也紧锁着眉头。
“怕个鸟!”张荣猛地停下,吼道,“脑袋掉了碗大个疤!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跟他们拼了!”
“拼?怎么拼?”施恩抬起头,声音沙哑,“南边有刘光世数万大军,北边宗干虎视眈眈,还有草原骑兵随时可能南下,韩世忠态度不明……我们兵力就这么多,顾此失彼,如何拼?”
现实是残酷的。忠义军虽连战连捷,声威大震,但总兵力与控制的资源,依旧无法与金、宋任何一个庞然大物正面抗衡,更遑论两面作战,甚至可能三面受敌。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我身上。在这怒涛汹涌、孤舟飘摇的时刻,需要有人指明方向。
我站起身,走到厅堂中央,目光缓缓扫过每一张或焦虑、或决绝、或迷茫的脸。
“诸位,”我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我知道,大家心里都憋着一股火,也压着一块石头。南边不要我们了,北边想灭了我们,草原上的狼也闻着味凑过来了。看起来,我们好像被全世界抛弃了,是不是?”
厅内一片寂静。
“但是!”我猛地提高音量,如同金石交击,“他们抛弃我们,是因为他们害怕我们!秦桧害怕我们戳穿他卖国的真相,宗干害怕我们阻挡他一统金国的野心!他们越是联手,越是证明我们做对了!我们站在这里,守护的不仅仅是几座城池,更是北地千万百姓活下去的希望,是汉家儿郎不肯屈服的脊梁!”
我走到地图前,手指用力点在上面:“没错,我们兵力不足,处境艰难。但我们也并非毫无胜算!第一,我们据有燕云形胜之地,城防坚固,民心可用!第二,我们与云中拔离速结盟,并非孤军奋战!第三,南方百姓心向我们,秦桧倒行逆施,其内部并非铁板一块!第四,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我顿了顿,目光锐利如刀,“我们忠义军,是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我们的骨头,是硬的!我们的血,是热的!”
“他们想南北夹击?那我们就让他们夹不起来!”我的手指划过地图上的几个关键点,“南线,卢员外经验丰富,依托城池险要,足以挡住刘光世!我们要做的,是立刻派人,将秦桧卖国条约的细节和我们的檄文,想方设法送到刘光世军中,送到韩世忠军中!我要让他们的士兵都知道,他们为之效命的朝廷,是个什么货色!我要动摇他们的军心!”
“北线,宗干和草原部落也并非铁板一块!戴宗,加大对草原的渗透,尤其是那些与塔塔儿部有仇怨的部落,许以重利,务必将其拉拢过来,至少让他们保持中立!同时,燕青、施恩,你二人率主力,前出至边境预设阵地,严阵以待!我们要让宗干知道,想啃下燕云,得先崩掉他几颗牙!”
“而我们自己,”我环视众人,“内修政理,鼓励生产,囤积粮草,加固城防!要把燕云打造成一个铁打的营盘!他们要战,便战!但想轻易吃掉我们,做梦!”
我的话语如同给即将熄灭的火堆添上了干柴,众人的眼神重新亮了起来,那股被压抑的斗志再次燃烧。
“对!就跟他们干!”
“想让老子们低头,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好!”我重重一拍案几,“传令各方,依计行事!告诉所有弟兄,告诉北地的每一位父老乡亲,忠义军,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这怒涛中的孤舟,偏要乘风破浪,闯出一条生路!”
命令迅速传达下去。整个燕云,乃至整个北地同盟,如同一张拉满的强弓,绷紧了弦,对准了来自四面八方的敌人。风雨已然来临,除了迎头撞上去,我们别无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