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想四:与海岛事件的深层勾连及行动性质推测。 两次事件,时空迥异,却出现同源违禁武器。这强烈暗示,两次行动背后可能存在同一指挥核心或关联性极高的战略意图。海岛行动的目标是截获某型技术载体或阻止情报传递,那么这次边境任务呢?是单纯的拦截、报复,还是说,他们此次护送或侦查的目标,触及了与海岛事件相关的同一敏感领域?对方如此不惜暴露违禁武器线索也要强力阻截,甚至动用“灭口”级别的武力,说明当前任务涉及的信息或物品,其重要性可能远超先前预估。
猜想五:对我方情报与行动模式的潜在窥探。 对方能在此地精准设伏,并且装备针对性如此之强,是否意味着我方部分行动模式、装备水平乃至人员特点已在一定程度被对方掌握?他们使用这种非常规武器,除了威慑,是否也带有某种“测试”或“标识”的意味?试图通过制造特定伤情,来推断我方的医疗救援能力、单兵防护水平,甚至在更大范围内制造一种“识别标志”?
方辰阳将他的这些层层递进的猜想,用低沉而清晰的声音,简要地向周明川和队员们阐述。每说出一条,岩腔内的气氛就凝重一分。这不是简单的遭遇战,他们仿佛无意间撞进了一张更大的、更危险的网。
周明川听完方辰阳分析完这一切后,点点头:“辰阳,你分析的很对。”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想到了什么,于是对方辰阳接着说道:“我刚刚在不远处发现了一个山洞,我们暂时可以去那里休整一下。”说完看着方辰阳,想听听他的意思。
方辰阳没有犹豫立马回答:“好。”
周明川背着何良,方辰阳和谢堇雨抬着张世普,田甜,萧胖子和童安然相互搀扶着朝着山洞的方向走去。
拨开一片看似天然垂挂的厚重藤蔓,一个隐蔽的洞口显露出来。周明川侧身让队员们鱼贯而入,自己最后进入,又极其细致地将藤蔓重新整理复原,甚至添上些断枝落叶,让这层天然伪装从外看去毫无破绽。
洞口初入时狭窄逼仄,需弯腰而行,但仅十来步后,空间豁然开阔。借着手电打出的光束,一个幽深、潮湿的矿洞呈现在众人眼前。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混杂着铁锈、泥土和陈年朽木的气味,吸入口鼻,带着沉甸甸的凉意。
这里显然是一个废弃已久的矿洞。手电光柱划过坑洼不平的洞壁,上面还能依稀看到一道一道、排列规律的凿痕,是当年矿工用钢钎和锤子一点点楔进岩石肌理的记忆。有些地方的岩层裸露出暗沉的颜色,像是含铁的矿石,在手电光下偶尔反射出一点微弱的、湿漉漉的幽光。脚下并不平坦,散落着大小不一的碎石,有些棱角已被时光磨钝,混在湿滑的泥浆里,需得小心行走。远处深邃的黑暗中,隐约有滴水声传来,规律而清晰,更衬出此地一片死寂。
矿道并非笔直,在前方不远处便出现了一个分岔,两条黑洞洞的通道向不同方向延伸,不知尽头。主道的顶壁用粗大的原木做了支撑,那些木头不知已在此屹立了多少年月,多数已被渗水染成深黑,表面布满厚厚的白色霉斑,有些已经扭曲变形,仿佛不堪重负,让人不禁担心它们的牢固。在一些角落,甚至能看到锈蚀得只剩轮廓的铁质矿车部件,或是半截埋在土里的破旧铁镐,木柄早已腐烂无踪,只剩一坨红褐色的铁疙瘩。
“这山里,像这样的旧矿洞不少。” 周明川终于开口,声音在空洞的环境里带着一点回响,也透出浓浓的疲惫,“早年开采无序,留下了很多这样的窟窿。有的可能很深,彼此连通,像地下迷宫;有的就是胡乱挖个一段,没了价值就废弃了。”
他领着队伍继续向前,路越来越难走,地面开始出现深深浅浅的水洼,洞顶的渗水也密集起来,滴滴答答,落在头盔上、肩上,冰凉一片。然而,正如周明川所言,艰难行进约百米后,矿道再次变得开阔,甚至出现了一个类似“厅室”的空间。这里明显有人工拓宽的痕迹,地面相对平整,一侧的岩壁下,居然还残留着几张用粗糙木板拼凑、如今已然散架的长凳,以及一个用石块垒砌的、早已熄灭不知多少年的火塘痕迹。墙壁上,还钉着几枚锈蚀的铁钉,似乎曾用来悬挂物品。
“检查周围,确认安全。原地休整一小时。” 周明川下达指令,自己则将背着的何良放到一处相对干燥的岩壁,缓缓放下下,从随身的小包里取出急救物品,开始处理手臂上最深的几道伤口。动作间,眉心因为疼痛而微微蹙起。
方辰阳和谢堇雨将张世普放下后,示意谢堇雨警戒来路方向,自己则走到周明川身边,递过去一个水壶,同时快速而低声地汇报了他们这一组过来的情况。周明川默默听着,偶尔点一下头。
“队长,你的伤……?” 方辰阳终于还是问了出来。
周明川消毒的动作顿了顿,没有抬头:“不碍事。” 他言简意赅。方辰阳的目光扫过队长身上那些擦伤,这多半是在高速运动和复杂地形下躲避、撞击留下的痕迹。
“这里……安全吗?” 方辰阳环顾这个阴森的矿洞。手电光之外,是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仿佛隐藏着未知的生物或危险。滴水声、风声(不知从哪个缝隙吹入的)、甚至岩石偶尔因承压发出的轻微“咔哒”声,都在挑战着人的神经。
“暂时。” 周明川包扎好最后一道伤口,抬起头,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周围的黑暗,“这种废弃矿洞结构不稳定,可能有塌方风险,也可能有有毒气体残留,或者成为某些野兽的巢穴。不能久留。但眼下,它提供了最好的隐蔽。外面的人一时半会找不到入口,即使找到,复杂的地形对我们也有利。”
他顿了顿,补充道:“让大家抓紧时间休息,补充体力。一小时后,我们继续向深处探一段,看看能否找到通往山另一侧的路径。根据老地图,这片矿区当年开采得很乱,但有些主巷道可能贯穿山体。如果运气好……”
矿洞的庇护所,在提供安全的同时,也将其自身的未知与威胁,悄然摆在了这支疲惫的队伍面前。他们不仅要躲避外部的追兵,如今,还要面对这沉睡地下多年的、幽深莫测的黑暗本身。时间,在潮湿冰冷的空气中,一分一秒地流逝,带着沉重的压力。
周明川带领着这支伤痕累累的小队,在迷宫般错综复杂的矿洞中艰难跋涉。时间失去了清晰的刻度,唯有手电光束切割出的有限光明,与无边无际、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暗交替轮回。脚下是湿滑的碎石和深浅不一的水洼,头顶是狰狞的岩层与不时坠下的冰冷水滴。何良被制作了一个简易担架,由方辰阳和谢堇雨轮换抬着,每一次颠簸都让他发出压抑的闷哼。田甜和张世普虽然坚持自己行走,但苍白的脸色和沉重的步伐,无不显示着伤势与疲惫的双重消耗。周明川在前探路,精神始终处于高度紧绷状态,不仅要辨别方向(依靠着周明川对老旧地图的记忆和岩石的某些细微特征),更要警惕可能来自黑暗深处的任何声响——是结构松动,是地下暗流,还是……追兵的脚步?
累了,就找一个相对干燥的岔道或岩腔,安排警戒,众人挤在一起,靠着冰冷的岩壁休息片刻,咀嚼着所剩无几的高能量压缩食物,听着彼此压抑的呼吸和远处永恒的滴水声。没有人多说话,节约体力是生存的第一要务,但每一次眼神交汇,都传递着坚毅与支撑。两天,或许更久,在这地底深处,每一分钟都被黑暗拉长。绝望如同潮湿的空气,试图渗透每个人的防护,但前方领路的周辰阳和周明川那不曾停顿的背影,是唯一能刺破这无形压力的利剑。
就在精神与体力都逼近临界点时,走在最前方的方辰阳猛地停住了脚步,举手握拳。所有人都瞬间凝固,手指搭上了武器。方辰阳侧耳倾听,随即,他关闭了自己的手电。在骤然降临的、更纯粹的黑暗中,一点极其微弱、摇曳不定、不同于任何矿石反光或他们自身光源的——光,出现在矿道拐角的前方。
那光点很小,昏黄,在黑暗中如同遥远的星辰,却又带着某种不自然的质地。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探照灯?敌人的照明设备?还是……幻觉?
周明川悄无声息地移动到方辰阳身边,眯起眼睛观察了片刻。他打出手语:非自然光,可能是出口,也可能是陷阱。保持静默,缓慢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