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川的瞳孔猛地一缩，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刺了一下。
那一瞬间，林暮感觉抱住江川胳膊的手突然一轻，不是江川的力气变小了，而是一种更加可怕的力量在瞬间爆发——江川的身体猛地一拧，胳膊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挣脱了他的束缚。林暮甚至能听到自己因为用力过猛而发出的一声短促惊呼，整个人因为惯性向后踉跄了两步，差点摔倒在地。
“江川！”林暮的声音里充满了惊恐和不解。
但江川已经听不见了。
挣脱束缚的江川像一头真正被激怒的豹子，之前所有的隐忍和克制在王磊的手即将碰到林暮的那一刻，彻底崩塌。他的动作快得惊人，几乎是挣脱的同时，身体已经猛地向前冲了出去，右拳紧握，带着一股破风的呼啸声，直直地砸向王磊那张写满嚣张和恶意的脸。
拳头与肉体接触的瞬间，发出了一声沉闷而清晰的响声——“嘭！”
不是那种清脆的击打声，而是像一块沉重的石头砸进了棉花里，带着一种令人牙酸的质感。江川的拳头准确无误地击中了王磊的左脸颊。
林暮甚至清楚地看到，王磊的左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内凹陷了一下，然后整个脑袋猛地向右侧一偏，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眼睛瞪得溜圆，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周围的空气仿佛在这一拳之后彻底静止了。
王磊的两个跟班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眼睛死死地盯着王磊，脸上的血色以极快的速度褪去。
远处围观的学生们也发出了一阵压抑的惊呼，有人下意识地捂住了嘴。
下一秒，王磊的身体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骨头，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咚！”
一声沉闷的巨响，王磊重重地摔在了操场坚硬的泥土地上。这一次不再是拳头击中肉体的闷响，而是身体与地面撞击产生的、更加厚重的声音，伴随着尘土飞扬。他躺在地上，四肢微微抽搐了一下，然后就不动了，眼睛紧闭着，左脸颊以惊人的速度红肿起来，嘴角甚至渗出了一丝血迹。
整个操场边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呼啸的北风，还有王磊倒地时扬起的尘土缓缓落下的声音。
江川站在原地，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呼出的白气在寒冷的空气中迅速消散。他的右手还保持着出拳后的姿势，微微颤抖着——不是害怕，而是用力过猛后的生理反应。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眼睛，此刻像是淬了冰的刀子，死死地盯着地上的王磊，里面翻涌着压抑不住的愤怒和戾气，像是一头刚刚捕猎完的野兽，眼神凶狠而警惕。
林暮踉跄着站稳身体，心脏还在疯狂地跳动，几乎要跳出胸腔。他看着倒在地上的王磊，又看看站在那里浑身散发着冰冷气息的江川，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知道会这样，他一直害怕的就是这个，江川还是动手了。
“磊……磊哥！”黄毛跟班最先反应过来，声音颤抖着，带着哭腔，却不敢上前一步，只是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矮胖跟班更是吓得脸色惨白，双腿打颤，几乎要站不住了，他惊恐地看着江川，眼神里充满了恐惧，仿佛看到了什么洪水猛兽。刚才还嚣张跋扈的两个人，此刻像是被戳破了的气球，只剩下瑟瑟发抖的份。
江川慢慢转过身，目光从地上的王磊身上移开，落在了那两个跟班身上。他的眼神没有任何温度，就那么冷冷地扫了他们一眼。
黄毛和矮胖跟班像是被针扎了一样，同时向后猛地退了一大步，矮胖跟班甚至脚下一软，差点也跟着摔倒。
“滚。”
江川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像是砂纸摩擦过木头，带着一股冰冷的寒意。只有一个字，却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两个跟班的心上。
他们俩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恐惧。黄毛咬了咬牙，拉了拉矮胖跟班的胳膊，两个人连滚带爬地朝着远离江川的方向跑去，甚至不敢回头看一眼，更别提去管地上的王磊了。他们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操场的另一端。
风还在刮着，卷起地上的尘土和枯叶，打在江川的脸上。
江川没有再看他们，也没有再看地上的王磊。他缓缓地转过身，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林暮身上。
林暮被他看得一哆嗦，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此刻的江川让他感到陌生而害怕，那种毫不掩饰的暴力和愤怒，是他从未见过的。但他看着江川紧握的、还在微微颤抖的拳头，看着他胸口剧烈的起伏，心里又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和担忧。
他知道，江川是为了他。
江川的眼神在触及林暮的那一刻，似乎稍微缓和了一些，但那股冰冷的戾气依旧没有完全散去。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带着疲惫的叹息。
林暮看着他，嘴唇动了动，小声说：“江川……”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和害怕。
江川没有回应，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过身，走到那辆还没修好的自行车旁，弯腰捡起了掉在地上的抹布和小铁盒，动作有些僵硬。
地上，王磊依旧一动不动地躺着。
北风呼啸，卷起更多的尘土，吹过操场边，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在哭泣，又像是在叹息。周围的围观学生们依旧远远地站着，没有人敢靠近，也没有人敢说话，只是用复杂的眼神看着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