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明球体炸开的瞬间,林小棠的手被一股力量猛地弹开。她踉跄后退,掌心那点金色液体在空中划出细线,还没落地就蒸发干净。
陈默立刻抬手按下录音机的录制键。机器运转声响起,磁带开始转动。他盯着前方,原本悬浮在空中的锁链残骸正在分解,化作无数光点向上飘升。
地面裂开了。
不是石头断裂的那种声音,而是像玻璃被无形的手掰碎。黑色石面下露出流动的光线,一缕一缕,如同电路板上的电流。
这些光流迅速重组,在众人脚下形成新的图案——一个巨大的圆形结构,边缘刻着密密麻麻的符号。
秦月蹲在地上,摄像机贴着裂缝拍摄。画面里,那些符号在动,像是有生命般沿着光路爬行。她想切换模式,却发现操作界面卡住不动。
“信号被锁了。”她低声说。
苏明远站在原地,左手按住警徽。刚才那一击让他手臂发麻,但契约纹路已经不再跳动。他抬头看向空间顶部,那里正逐渐凝聚出一个人影。
周怀安的模样出现在空中。
半透明的身体由细小的光点组成,背景是不断旋转的齿轮阵列。他的脸很平静,没有表情,也没有温度。
“你们比我预计的快了七分钟。”他说。
陈默没有回应。他把母亲银镜从口袋里拿出来,举到眼前。镜面映出周怀安的影像,里面没有任何魂力波动,只有高频闪烁的电子信号。
这不是灵体。
也不是活人。
陈默收回镜子,手指轻轻摩挲录音机边缘。他知道这种信号,和二十年前父亲研究过的控制系统一样,属于早期数据编码。
“你早就死了。”陈默认真地说,“你在球体破裂前就把意识传进来了。”
周怀安点头。“我切断神经连接的时候,就知道这一天会来。我不是为了复活谁,也不是为了报复。我只是必须留下。”
林小棠喘了口气。她的胎记还在发热,但不再是剧痛,而是一种持续的牵引感。
她看向四周,那些光流组成的圆环正在缓缓转动,像某种机器启动前的预热。
“你说你是守门人?”苏明远开口。
“我是最后一道保险。”周怀安说,“当所有封印失效,当执念汇聚成形,必须有人阻止它破界而出。我做了这个决定,二十年前。”
话音落下,空中突然浮现一块红色界面,数字开始倒数:03:00:00。
自毁程序启动。
秦月猛地站起身。“这不对,如果是守护系统,不该直接进入清除流程。它应该先验证身份。”
“它验证过了。”周怀安看着她,“你们打开了球体,释放了被封印的内容。系统判定为入侵成功,自动触发净化协议。”
陈默皱眉。“可我们没看到任何东西逃出去。”
“因为它还没完全释放。”周怀安的声音第一次出现波动,“真正的核心还在深处。你们现在的位置,只是它的外壳。”
林小棠突然抬手捂住右臂。胎记变得滚烫,她咬牙撑住,视线扫过地面的光路。那些符号的排列方式变了,指向空间深处的一点。
“它在等。”她说。
“等什么?”
“等下一个接触者。”她看向陈默,“就像刚才那样,只要有人触碰,就会激活下一步。”
陈默沉默几秒,把录音机贴近地面。磁带运转声与光流的频率产生共振,杂音中浮现出一段规律脉冲。他听出来了,和之前录下的咳嗽声节奏一致。
这是父亲留下的标记。
秦月试图重新连接直播频道。摄像机屏幕闪了几下,终于恢复图像。但她刚松一口气,画面突然跳转。
监控录像出现了。
黑白画质,时间戳显示是二十年前。一间密室,几名身穿刑警制服的人列队走入。
他们动作整齐,眼神空洞,手里拿着祭祀用的刀具。一人站在中央,举起手臂,刀刃划过手腕,血滴落在地上的符文中。
画面右下角写着:“实验体清除行动·执行组A”。
苏明远盯着屏幕,脚步往前挪了一步。他认出了那个人的脸。
是他父亲。
秦月想关掉视频,但按钮无效。她快速拆开后盖,拔掉主控模块,又插上备用信号源。
设备重启后,她输入加密代码,屏幕上跳出一行字:虚假信息源定位中。
可就在这时,投影中的父亲忽然转头,直视镜头。
苏明远抽出警徽,用力刺向光影。
金属边缘切入画面的刹那,发出尖锐爆鸣。整个空间震了一下,所有动态停止。监控画面定格在父亲转身的瞬间,再无变化。
空气安静下来。
三秒后,机械合成音响起。
“欢迎来到我的棋局。”
声音来自四面八方,没有来源,也没有回音。它不像人类说话,也不像机器播报,更像是某种规则本身在发声。
地面的光流再次重组,这一次形成了清晰的图案——一张巨大的棋盘。五个人的位置都被标记出来,包括周怀安的影像。
陈默低头看脚下的符号。它们和父亲笔记里的差分机编码完全一致。他记得那个装置,靠物理计算模拟命运轨迹,曾被用于预测灵体活动路径。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枢纽。
林小棠闭上眼,感受胎记传来的波动。那不是警告,也不是召唤,而是一种校验。她在被扫描,在被确认身份。
“它不是在说话。”她睁开眼,声音很轻,“它是在检查我们是不是该出现在这里。”
陈默抬起手,把录音机对准空中周怀安的影像。他按下播放键,空白磁带开始运转。机器发出细微嗡鸣,与空气中某种频率同步。
他需要更多数据。
秦月坐在地上,手指飞快敲击信号模块。她的额头渗出汗珠,但眼神清醒。摄像机虽然离线,但她保留了本地存储,所有异常画面都已备份。
苏明远没有动。他的警徽还插在裂缝里,契约纹路彻底静止。刚才那一刺耗尽了他的力气,但他知道,那不是攻击,而是一种声明。
我不接受篡改。
周怀安看着他们,影像微微晃动。“你们还有两个小时五十八分。如果不能破解系统指令,整个枢纽将启动全面清除。不只是这里,所有连接过的节点都会崩塌。”
“包括现实世界?”陈默问。
“包括记忆。”周怀安说,“一旦差分机重置,所有被记录过的存在都将失去锚点。你们会忘记自己是谁,甚至不会再出生。”
林小棠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心结痂的地方隐隐作痛。她想起那个抱着婴儿的女人,想起风掀起床角的画面。那些不是幻觉,是别人的记忆,却成了她的起点。
陈默收起录音机,走到棋盘边缘。他蹲下身,手指划过一条光路。温度很低,像是冰做的线。
他开始推演。
每一步移动都有代价,每一次选择都在消耗时间。他不知道对面是谁,但他知道,这场棋局早就开始了。
秦月抬起头。“我找到信号入口了,但需要真实身份认证。”
“用什么?”苏明远问。
“血。”她说,“或者更早的东西。”
林小棠抬起右手,指尖轻轻压向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