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阶上的蓝光还在向上蔓延，脚步声回荡在通道里。林小棠走在最前面，右手掌心贴着空气，胎记的位置微微发烫。她能感觉到那股牵引力越来越强，像是有东西在深处等着他们。
陈默跟在最后，录音机一直开着。刚才录下的咳嗽声又响了一遍，很轻，但确实存在。他抬头看向前方，三道青铜门并列出现在通道尽头，每一扇都刻满了流动的符咒，纹路方向各不相同。
秦月停下脚步，摄像机屏幕突然分裂成三个画面。左边是昏暗的教室，一个女孩趴在桌上哭；中间是空旷的街道，警笛声由远及近；右边是一片废墟，电子警报不断闪烁。她手指快速点按操作键，可画面无法切换，也无法关闭。
“信号被锁了。”她说，“不是故障，是有人在控制。”
苏明远站在右侧门前，目光死死盯着门缝。他看见一只手从里面伸出来，抓住另一个人的手腕。那人穿着旧式警服，背影和父亲一模一样。门缓缓合上，那只手最终消失在缝隙中。
他喉头动了一下，没说话，左手按住警徽。契约纹路开始泛红，皮肤下像有细线在移动。
陈默走到中间门前，取出母亲银镜。月光从上方洒落，照在镜面上。他调整角度，将光束投向门心的符文交汇点。银镜表面泛起一层薄雾，隐约映出一张模糊的脸，嘴唇微动，却没有声音。
两侧的门突然变冷，地面出现血色脚印，一步步朝他们逼近。空气中传来低语，听不清内容，但节奏和刚才录下的咳嗽完全一致。
林小棠闭上眼，把手掌贴向空中。胎记滚烫，一股热流顺着手臂冲上去。她脑海中浮现出那个抱婴女人的身影，火漆印布条在风中晃动。这一次，女人转过了头，虽然看不清脸，但她知道那就是答案。
“这扇门。”她说，指向中间那扇。
陈默点头，继续用银镜反射光线。雾气中的脸渐渐清晰了一瞬，随即消散。银镜恢复如常，但门上的符文停顿了零点几秒，随后开始逆向流转。
咔的一声，门锁松动。
秦月盯着摄像机，三个画面同时跳动了一下。左侧的女孩抬起头，脸上没有五官；中间的警车停下，驾驶座空无一人；右边的废墟中，一道人影站在高处，手里拿着和周怀安一样的铜铃。
她把设备抱紧了些，后退半步。
苏明远仍看着右侧门，呼吸变重。他知道刚才看到的不是幻觉。父亲当年失踪前，手里也拿着一份名单。那份名单上，有两个名字被圈住。现在他终于明白，其中一个是他自己。
林小棠往前走了一步，在银镜光芒的掩护下靠近中间门。她的胎记已经烫得几乎要裂开，但她没有停下。手掌按上门心凹槽的瞬间，整扇青铜门剧烈震动起来。
轰——
门中央裂开一道缝隙，星河流转般的光芒从中涌出。那不是灯光，也不是火焰，而是一种缓慢旋转的光带，像是把夜空撕开了一条口子。光带深处，隐约能看到一条笔直的路径延伸出去，两旁没有墙壁，也没有边界。
星光隧道出现了。
陈默收起银镜，快步上前站到林小棠身边。他看了一眼左右两扇门，发现符咒的流动速度加快了，仿佛在催促他们离开。但他没有理会。
“准备好了吗？”他问。
林小棠没回答，只是抬手示意可以前进。她的右手掌心渗出一点金色液体，滴落在地，立刻化作一缕白烟。
秦月打开离线录制模式，镜头对准隧道入口。画面中，星光的轨迹呈现出某种规律，每隔三十六秒就会形成一个闭合环。她在心里记下这个数字。
苏明远最后看了一眼右侧门。门缝里的景象消失了，但那种被注视的感觉还在。他松开按住警徽的手，契约纹路的颜色逐渐稳定下来，变成深褐色。
四人依次踏入隧道入口。
刚迈进一步，他们的影子就被拉长投在身后岩壁上。陈默的影子握着断裂的银镜，镜面朝下；林小棠的双眼紧闭，眼角有血痕；苏明远的警服染满暗红，左臂垂落；秦月的摄像机碎成两半，镜头朝天。
林小棠察觉到了，但她没有回头。她知道这些不是未来，而是某种残留的可能。只要他们还走在这条路上，就还有选择的机会。
陈默走在她身后，左手握紧录音机。机器还在运转，刚才录下了一段新的声音——不是咳嗽，也不是脚步，而是一个女人哼唱的调子，很轻，断断续续，像是摇篮曲。
他听过这个声音。
小时候，母亲在夜里会这样哼给他听。
秦月突然低声说：“镜头里……有东西在动。”
她举起摄像机，画面显示隧道深处有一双眼睛轮廓浮现在光带之间。那不是实体，更像是由星光拼凑出来的形状，睁了一下，又隐入黑暗。
林小棠停下脚步。
她感觉胎记里的热流全部集中到了指尖。前方的路看起来平静，但她知道真正的抉择才刚开始。
“不能一起走。”她说，“必须分开。”
陈默皱眉：“什么意思？”
“这条隧道不会让所有人通过。”她看向三人，“它只接受一个人的选择。如果我们一起走，就会被分成不同的时间线。”
苏明远开口：“怎么分？”
“我不知道。”她说，“但我能感觉到，每个人都会面对自己的门。”
秦月低头看摄像机，画面中的三重影像重新出现，但这次不再混乱。每个画面都对应一个人：她看见自己站在直播间的废墟里，对面坐着一个戴面具的人；苏明远看到自己跪在墓碑前，手里拿着那份名单；陈默的画面最短，只有一间病房，床是空的，墙上挂着一只老式钟表，指针停在凌晨三点十七分。
他们都没说话。
林小棠抬起手，指向隧道深处。
“你们看。”
前方的星光开始扭曲，原本连贯的光带出现断裂。三道虚影缓缓浮现，位置与刚才的青铜门完全一致。每一道门后，都有不同的光色透出：左边是灰白，中间是深蓝，右边是暗金。
没有人再往前走。
陈默按下录音机的暂停键。
机器停止运转的瞬间，隧道内的光带同步暗了一下。
林小棠深吸一口气，迈出一步。
她的影子在墙上分裂成三条，分别走向不同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