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的震动还在持续。
陈默猛地站起身，目光扫过苏明远和林小棠。两人的皮肤表面浮现出细密的金线，从手腕蔓延至手背，像是有光在皮下流动。他立刻抓起录音机，打开频率扫描模式，指针跳动几下后稳定下来。
“你们的血液频率一致。”他说，“和铜碑上的铭文一样。”
苏明远低头看自己的手，掌心渗出的血珠没有滴落，而是悬在空中，微微颤动。林小棠站在原地没动，胎记的位置传来一阵温热，不是之前的灼烧感，更像是被什么唤醒了。
秦月把摄像机架在铜碑边缘，切换到离线拍摄。屏幕亮起，画面中能看到金色纹路在空气中交织成网，像是一张立体的地图正在成型。
“这些线条……”她手指快速滑动触屏，“它们连着地下。”
陈默走到铜碑底部，那里刻着两个名字，凹槽边缘还残留着干涸的血迹。他看向两人：“需要你们的血同时进入凹槽。”
苏明远没说话，掏出随身的小刀划破手指。血滴落下去的瞬间，林小棠也抬起了手。她的指尖刚碰到凹槽，一股热流突然顺着手臂冲上肩颈。
她眼前一黑。
画面闪现——一个女人抱着婴儿站在雨里，胸前挂着火漆印布条。另一个男人穿着警服，接过另一个襁褓，转身走进雾中。她认得那件风衣的样式，和陈默身上的一样。
苏明远也在同一刻闭上了眼。
他看见父亲站在阶梯尽头，手里拿着一份名单。名单上写着两个名字，被红笔圈住。他想走近，脚却动不了。父亲抬起头，嘴唇动了动，没发出声音。
两人同时睁眼。
金光从凹槽升起，沿着地面蔓延，组成复杂的图案。空中浮现出交错的符文链，层层叠叠，最终汇聚到深渊入口的第一级台阶下方。
陈默取出银镜，对准月光反射过去。光束穿过符文网络，在一处裂缝中心形成光点。那里有一个极小的凹陷，形状像一只闭合的眼睛。
“阵眼在这里。”他说。
林小棠走过去，右手掌心贴向那个位置。
接触的瞬间，她感觉胎记里的热流全部涌向手掌。金光顺着她的手臂注入地面，整条裂缝开始发亮。石阶一块接一块泛起蓝光，每一级都映出模糊的身影。
有人穿着旧式警服，有人披着长衫，还有人赤脚踩在台阶上，双手被铁链锁着。他们的脚步没有声音，但影子移动得很快，像是正往下走。
秦月盯着摄像机屏幕，手指不停记录时间戳。能量轨迹图显示，这些蓝光不是静止的，而是在循环流动，每三十六秒完成一次闭环。
“这不是通道。”她低声说，“是活的。”
苏明远站在第二级台阶上，双眼还残留着金光的余影。他抬起手，发现契约纹路的颜色变了，从暗红转为深褐，边缘泛着微弱的蓝。他试着握拳，肌肉有种陌生的紧绷感，像是身体里多了什么东西。
陈默蹲下检查第一级台阶。闭合的眼睛图案已经裂开一道缝，内部露出螺旋状的纹路。他伸手摸了摸，石面温度很低，但能感觉到细微的脉动。
“下面有东西在呼吸。”他说。
秦月忽然抬头：“摄像机拍不到最底层。”
她把设备调到最大变焦，画面只显示到第十级台阶就中断了。再往下是一片灰白噪点，无论怎么调整都无法穿透。
“信号被挡住了。”她关掉屏幕，“但我们能走下去。”
林小棠收回手，掌心有些发烫，但不再疼痛。她低头看着自己的皮肤，胎记的颜色淡了一些，像是用久的印章，墨迹正在褪去。
“它不一样了。”她说。
陈默站起身，按下录音机的录制键。机器运转的声音很轻，但他知道它在工作。他将麦克风对准台阶，捕捉到一种低频震动，节奏稳定，每八秒重复一次。
和之前锁链声的六秒间隔不同。
“节奏变了。”他说，“不是警告，是回应。”
苏明远从证物袋里取出那片鳞状物。它不再发热，表面编号0的刻痕变得清晰。他把它放在手心，闭上眼。
一秒后，他的眼皮跳了一下。
“它记得我。”他说，“从出生就开始记。”
陈默看向林小棠：“你走在前面。胎记能点亮路径，也能挡住不该出现的东西。”
林小棠点头，迈步踏上第一级台阶。
蓝光随着她的脚步向上延伸，第二级、第三级……每一级亮起时，上面的人影都会停顿一下，然后缓缓消散。她能感觉到脚下传来轻微的阻力，像是踩在水面上，又不像。
秦月跟在苏明远身后，摄像机贴在胸前，只录不播。她发现每当蓝光亮起，屏幕角落就会跳出一串数字，像是时间编码，但格式看不懂。
陈默走在最后，左手握紧录音机，右手将银镜收进内袋。他注意到石壁上有细小的刻痕，不是人工凿的，而是某种尖锐物体反复刮擦留下的痕迹。有些地方很深，几乎穿透岩层。
他们走到第五级台阶时，林小棠突然停下。
她右手掌心一热，胎记的位置传来一阵拉扯感，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她低头看脚下，蓝光映出的影子比实际身形长了一截，末端指向更深的地方。
“下面有人等我们。”她说。
苏明远抬头，发现自己的影子没有动。其他人的影子都在往前走，只有他的还停在第五级台阶上，头低着，肩膀微耸。
他转头去看，背后空无一人。
陈默按下录音机快进键，回放刚才录下的声音。在第八次震动之后，出现了一个短暂的停顿，接着是一声极轻的咳嗽。
熟悉的声音。
他母亲在疗养院最后几年，每晚都会咳几声。
摄像机屏幕突然闪了一下。
画面中出现四个身影正沿着石阶下行，背影清晰。前一个是林小棠，第二个是苏明远，第三个是秦月，第四个是他自己。
但他们现在才走到第六级台阶。
影像里的他们，已经快到第九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