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像机屏幕上的图像停住了。
那人缓缓抬起头。
陈默的手指收紧,指甲陷进掌心。那本笔记他见过无数次,封皮磨损的痕迹、右下角烧焦的缺口,全都和父亲留下的手稿一模一样。可它不该出现在那里,更不该被一个虚影握在手中。
林小棠后退半步,胎记突然发凉,像是被什么东西盯住。她没说话,只是抬手按住右臂袖口,皮肤下的热度开始回升。
秦月手指悬在删除键上,没有动。刚才那一帧画面已经刻进脑子里——深灰色风衣,低垂的头,还有那本不属于这个时空的笔记。她把摄像机调回正常模式,屏幕重新变黑。
苏明远盯着铜碑,呼吸放慢。火漆印的光彻底熄灭后,碑面出现新的变化。
原本刻着“双生救赎”的地方,浮出一行扭曲的文字,形状像蛇盘绕,又像藤蔓缠结。
“这字……不是刻上去的。”林小棠低声说,“是长出来的。”
陈默放下录音机,从口袋里取出银镜。镜面映出铜碑表面,那些文字随着光线微微起伏,像是有生命在底下蠕动。
他调整角度,试图捕捉细节,却发现镜中影像比肉眼看到的更清晰——每一笔划内部都有细小纹路,如同血管般延伸至碑体深处。
“它们在动。”秦月凑近屏幕,“我刚扫了一圈,符文结构在变,像活的东西。”
她重新打开本地扫描模式,红外线穿透石碑表层。画面逐渐显影,立体网络浮现出来,每一道刻痕都连接着未知节点,整体走势向下,直通地底。
“不是文字。”她说,“是地图。”
陈默蹲下身,将银镜靠近地面。反射光扫过符文底部,一道微弱金线顺着纹路爬升,在空中形成短暂投影——幽深阶梯,岩壁布满凿痕,两侧悬挂铁链,尽头消失在黑暗里。
“下面有路。”他说。
林小棠站在原地没动。胎记越来越烫,不是痛,而是一种拉扯感,仿佛有什么在下面呼唤她。
她闭上眼,耳边响起低语,听不清内容,但语气熟悉,像母亲哄睡时的呢喃。
“别下去。”她睁开眼,声音有点抖,“那不是通道,是牢笼。”
苏明远走到铜碑另一侧,仔细查看缝隙。耳鸣持续不断,像是有人在他脑内敲钟。
他用手电照进一条裂痕,发现里面卡着一片半透明的东西,薄如纸片,边缘泛着青灰光泽。
他用镊子小心取出,放进证物袋。近距离看,那东西表面有极小刻痕,编号数字连在一起——0。他认得这个号。
小时候挂在脖子上的警属身份牌,背面就是这串数字。牌子早丢了,可编号一直记着。
“他们标记过我们。”他把袋子收进怀里,“从出生就开始。”
秦月继续调试设备,想获取更多数据。摄像机突然发出警报,画面闪烁,符文区域出现噪点。
她重启系统,切换到深层解析模式,屏幕上跳出一组动态模型——那些纹路不仅是路径,还在释放某种频率,与人体脑波接近。
“它在干扰我们。”她说,“读取,然后影响。”
陈默站起身,把银镜对准符文中心。这次他没有直接照射,而是让光线斜射过去。镜面反射出螺旋状光束,落在铜碑顶端。刹那间,整块石碑震动了一下。
地面开始颤动。
裂缝从铜碑下方蔓延开来,石板一块块分离,灰尘扬起。五秒后,中央位置完全塌陷,露出向下的石阶。
台阶由黑色岩石砌成,边缘粗糙,像是临时凿出,每一级都沾着暗色痕迹。
锁链声从深处传来。
一下,一下,缓慢而规律。金属摩擦石头的声音被放大,在密室里回荡。温度骤降,众人呼出的气息变成白雾。
陈默打开测灵仪,指针晃了几下,最终停在红色区域。仪器发出短促蜂鸣,屏幕显示数值飙升,超出记录上限。
“这不是人工造的。”他说,“是地脉裂开形成的通道。”
林小棠靠在墙边,右手渗出冷汗。胎记仍在发热,但她能感觉到,下面的东西还没醒来。那锁链不是装饰,是用来困住什么的。
她的记忆里闪过片段:黑暗中的眼睛,铁链绷紧的声响,还有一个人影被拖入深渊的画面。
“不能靠近。”她伸手拦住想上前的秦月,“再往前一步,它就知道我们来了。”
苏明远掏出警用手电,照向台阶深处。光束只能照出十几级,再往下就被吞没了。
他数了数,每次锁链响动,间隔正好七秒。节奏稳定,不急不缓,像某种倒计时。
“有人在下面活动。”他说。
“或者曾经有人。”陈默低声回应,“现在可能只剩下了习惯。”
秦月把摄像机架好,开启离线录制。镜头对准深渊入口,画面稳定。她没有再尝试扫描,怕信号波动惊动什么。设备显示周围磁场异常,空气含氧量下降,二氧化碳浓度升高。
“下面不通气。”她说,“没人能活着待那么久。”
“不一定需要呼吸。”林小棠看着自己的手,“有些存在,靠别的东西维持。”
陈默走向石阶边缘,停下。银镜还在手里,他把它举高,让反射光照进第一级台阶。
光斑落在岩壁上,显出一道刻痕——是个闭合的眼睛图案,和火漆印一样,但线条更粗,更深。
他回头看向铜碑。
符文已经不再蠕动,静止下来。可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刚才的开启过程触动了什么,通道已经暴露,无法再隐藏。
“我们得知道下面是什么。”他说。
“但我们不能下去。”林小棠摇头,“现在不行。它在等,只要有人踏进去,就会醒来。”
苏明远站在她身后,手按在腰间配枪上。他知道枪不管用,可这是唯一能让他保持清醒的动作。他低头看了眼证物袋里的鳞片,那东西还在微微发烫。
秦月关掉摄像机,抱紧设备。她不想录了。有些画面一旦拍下来,就再也删不干净。
陈默站在深渊前,没有动。银镜映出他的脸,苍白,冷静,眼底有一丝动摇。
他想起父亲的手稿,想起那个从未提起的秘密计划。如果连他也被算进去了,那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注定的。
锁链声又响了一次。
这次,间隔变成了六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