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数日的酷热,让整个京城都蔫蔫的。东宫书房里,冰山散发的凉气抵不住窗外的滚滚热浪,萧元宸批阅奏折的间隙,端起手边的酸梅汤饮了一口,眉心微蹙,又放下了。
侍立一旁的内侍察言观色,小心翼翼道:“殿下,这汤……可是不合口?奴才让御膳房再换一味?”
“不必。”萧元宸揉了揉眉心,连日忙于南疆税银核查与朝中暑热引发的大小事务,他胃口本就欠佳,再好的汤饮也觉得腻味,“换盏清茶来便是。”
内侍诺诺退下。不多时,云昭翎端着一只白玉小碗走了进来。碗中盛着莹白剔透、点缀着鲜红果粒与碧绿薄荷叶的膏状物,丝丝凉气萦绕。
“殿下。”她将小碗放在他手边,“尝尝这个。”
萧元宸抬眼,目光落在她微汗的鬓角上,语气放缓:“不是让你在屋里歇着,怎么又跑厨房去了?这大热天的。”
“就是天热,才要想法子开胃。”云昭翎拿起小银匙,“这是我用新鲜藕粉、菱角粉,加了捣碎的山楂汁、冰镇过的牛乳,还有一点点薄荷露调的‘冰雪藕酪’。酸甜清凉,最是解暑生津。你午膳就没用几口,再这样,身体怎么受得住?”
她说着,舀起一勺递到他唇边。萧元宸看着她眼底的关切与坚持,心中一软,张口含下。
膏体入口即化,冰凉酸甜瞬间弥漫开来,恰到好处地抚平了喉间的燥意。山楂的酸唤醒味蕾,牛乳的醇厚与藕粉的滑润中和了那股刺激,薄荷的清凉贯穿始终,竟真的勾起了些许食欲。
“如何?”云昭翎问。
“甚好。”萧元宸接过银匙,自己又吃了几口,“比那些甜腻的汤饮爽口得多。你调的?”
“嗯,跟御膳房的师傅琢磨的。”云昭翎见他肯吃,眼中泛起笑意,“还试了‘荷叶茯苓糕’,将茯苓磨得极细,混了捣碎的鲜荷叶汁,蒸出来颜色碧绿,清香不腻。晚膳时尝尝?”
萧元宸将她拉到身边坐下,拭去她额角的细汗:“辛苦你了。这几日医局事多,还要操心这些。”
“医局有春华和孙院判,还有陈师兄帮衬,我倒不累。”云昭翎靠着他,轻声道,“倒是你,江南水灾后续、南疆税银、还有这酷热天气引发的各处奏报……我看奏折堆得比小山还高。”
“都是些琐事。”萧元宸揽着她,下巴轻抵她发顶,“你让九香和玄九查的西山之事,有进展了?”
提到这个,云昭翎神色微正:“玄九方才回禀了。柳娘子在西山破庙见的男子,口音确非京城人,他们交接了账册和书信,提到了‘那位’,还有江南漕运夹带之事。可惜雨大,追丢了。不过,柳娘子的车夫被我们的人暗中扣下了,正在审问。”
萧元宸眸光微冷:“账册、书信、漕运……看来这赤精石粉只是冰山一角。那五十个香囊呢?”
“交货期是月底,芳华斋日夜赶工。”云昭翎道,“我已让春华想办法,看能否在香囊完工前调包一部分。但柳娘子很谨慎,所有香料都锁在她自己房里,由她亲自调配。”
“让九香去办。”萧元宸道,“她既未与柳娘子打过照面,又是伺药谷出身,对香料熟悉,最合适。”
“我也是这么想。”云昭翎点头,“只是需要个合适的时机和身份接近。”
“这个容易。”萧元宸略一沉吟,“过两日,母后要在宫中举办个小宴,只请些宗室女眷和年轻姑娘,说是应景,也让她们松快松快。你带九香进宫,就说她是伺药谷来送新方子的,在宴上‘偶然’结识柳娘子——芳华斋是宫中绸缎采办之一,柳娘子作为掌事绣娘,很可能会被召去侍奉。”
云昭翎眼睛一亮:“好主意。宫中宴席,人多眼杂,正是接触的好机会。”
两人正说着,外头传来通传,说是春华和九香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