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香却道:“等等!柳娘子的马车还在山道上,车夫或许知道些什么。”
玄九略一沉吟,对暗卫道:“你们去控住车夫,小心别伤人性命。”又看向九香,“我送你下山。”
雨势渐小,转为淅淅沥沥的细雨。两人沿着泥泞的山道往下走,九香的衣裙下摆已沾满泥浆,竹帽也歪了,几缕湿发贴在颊边。
她浑不在意,边走边道:“那男子说的‘石头’,定是赤晶石粉。‘那位’看来是幕后主使,且势力不小,能打通江南漕运的路子。”
玄九走在她身侧,不着痕迹地将容易打滑的石块踢开:“他们提到李主事,又提及太子妃,此事恐与朝堂有关。”
“而且他们很警惕医局。”九香蹙眉,“看来我们之前的动作,已经惊动了他们。”
她忽然想起什么,“对了,柳娘子接的那五十个香囊大单,交货期是这个月底。若他们真要收手,这批香囊或许会做手脚,得想法子截下来。”
玄九点头:“我会禀报殿下,加派人手监视芳华斋。”
走到山脚时,雨已停了。夕阳从云缝中漏出,将湿漉漉的山林染成金红色。九香的马车等在那里,车夫正是扮作寻常车夫的暗卫。
九香正要上车,忽然“嘶”了一声——脚踝处传来一阵刺痛。她低头一看,不知何时被荆棘划了道口子,虽不深,但雨水一泡,边缘已泛白。
玄九蹲下身,看了一眼,从怀中取出个油纸小包,里面是干净的细布和金疮药:“坐下,处理一下。”
九香愣了愣,依言在路边石头上坐下。玄九单膝跪地,动作熟练地清理伤口、上药、包扎,整个过程一言不发,却细致稳妥。
夕阳余晖落在他低垂的眉眼上,平日里冷硬的轮廓此刻竟显得格外专注。九香看着,忽然觉得心头某处微微一动。
“好了。”玄九打好结,站起身,“伤口不深,但近日莫要沾水。”
九香也站起来,试着走了两步,果然轻快许多。她抬头看向玄九,认真道:“多谢。”
玄九别开视线:“分内之事。”
两人上了马车,往城中驶去。车厢里,九香靠在车壁上,整理着今日所得线索。玄九则闭目养神,呼吸平稳。
半晌,九香忽然开口:“玄九。”
“嗯?”
“你今日……为何突然出现挡下那飞刀?”九香问,“你本可在暗中接应,不必现身。”
玄九睁开眼,看了她片刻,方道:“飞刀淬毒,见血封喉。”顿了顿,又补了一句,“你躲不开。”
九香挑眉:“你就这么肯定我躲不开?我好歹也是伺药谷弟子,功夫虽不如你们,但自保……”
“雨大地滑,你站的位置不利。”玄九打断她,语气平淡,“且对方是高手。”
九香被他噎住,瞪了他一眼,却又忍不住笑了:“行,算你厉害。”
她靠着车壁,望向窗外渐暗的天色,轻声自语,“不过,谢了。”
玄九没有回应,只是重新闭上眼,唇角几不可察地弯了弯。
马车驶入京城时,华灯初上。雨后清凉的空气里,混着泥土与草木的气息。医局的灯火在街角温暖地亮着,像等候归人的眼睛。
这一日的奔波与惊险,似乎都在这寻常的灯火中沉淀下来。前路仍迷雾重重,但至少,他们又靠近了真相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