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香背着竹篓，躲在山道旁一处突出的岩石下避雨。雨势极大，山道很快泥泞不堪。她擦了把脸上的雨水，望向不远处山坳里的那座破庙——柳娘子的马车就停在那里。
玄九的身影如鬼魅般从雨幕中掠来，停在岩石另一侧，低声道：“庙里有两人，柳娘子和一个戴斗笠的男子。男子身形中等，听口音不是京城人。他们在等雨停。”
“能听清说什么吗？”九香问。
玄九摇头：“雨声太大，且他们声音很低。”他顿了顿，“那男子腰间鼓囊，似揣着东西。柳娘子递给他一个包袱，他掂了掂，收进怀里。”
果然是在交货。九香眸光微凝：“包袱大小？”
“约莫一尺见方，不厚，但看着颇沉。”玄九道，“像是……账册或书信。”
九香沉吟：“若是香囊，不该这么整齐。账册……”她想起南疆税银的事，“你盯着，我绕到庙后看看。”
“雨大路滑。”玄九看向她。
“不妨事，我走惯了山路。”九香从背篓里取出根药锄，拄着当拐杖，“你在这儿接应，若情况不对，以鸟鸣为号。”
玄九欲言又止，最终只道：“小心。”
九香冲他点点头，身影很快隐入雨幕和山林中。
破庙后墙塌了一半，缝隙里透出微光。九香伏在草丛中，透过缝隙窥视。庙内，柳娘子与那男子站在残破的神像前，男子正低头翻看包袱里的东西——果然是几本册子，还有几封书信。
“……这是上半年的账目。”柳娘子的声音在雨声中模糊传来，“‘那位’说，下半年的要等秋税之后再结清。让你务必谨慎，莫要再像上次那样，被人盯上。”
男子点头，声音粗哑：“放心。江南那边的路子已经打通，这次走漕运夹带，神不知鬼不觉。”他收起册子，从怀里掏出个沉甸甸的布袋递给柳娘子，“这是这次的酬劳。‘那位’说，香囊的事办得不错，但近来风声紧，暂且停一停。”
柳娘子接过布袋，掂了掂，收入袖中：“我知道。只是那批订出去的香囊，总得做完交货，免得惹人疑心。”
“做完这批就收手。”男子道，“‘那位’已另有安排。”他顿了顿，“李主事那边……”
“老嬷嬷机警，暂时无事。”柳娘子语气平静，“倒是你们，那批‘石头’处理干净没有？听说济民医局的人已经察觉了。”
男子冷笑：“几个医馆的学徒，能掀起什么浪？倒是太子妃那边……‘那位’说，能不动则不动，毕竟牵扯东宫。”
九香心中一震。果然牵扯到阿翎！
正待再听，庙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男子和柳娘子同时噤声，迅速将东西藏好。九香也屏住呼吸，将自己更深地隐入草丛。
来的是两骑，马上之人披着蓑衣，看不清面貌。他们在庙前勒马，一人下马快步进庙，对那男子低语了几句。
男子脸色一变，立刻对柳娘子道：“快走！有尾巴！”
柳娘子二话不说，提起裙摆就往外冲。九香暗叫不好，正要撤，庙内那男子忽然朝她藏身的方向瞥了一眼，厉声道：“后面有人！”
话音未落，一道寒光已破雨而来——是飞刀！
九香就地一滚，飞刀擦着她的鬓边钉入身后的树干。她反手从腰间摸出药粉，正要洒出，玄九的身影已如鹰隼般扑至，长剑出鞘，叮叮几声格开接连射来的暗器。
“走！”玄九低喝，一把拉起九香，往山林深处掠去。
身后传来追赶的脚步声和呼喝声。雨越下越大，山林间一片昏暗，路径难辨。九香虽擅走山路，但雨天地滑，几次踉跄，都被玄九稳稳扶住。
两人钻进一片茂密的竹林，玄九忽然停下，将她往身后一护，长剑斜指前方。竹林深处，影影绰绰似有人影。
九香定睛一看，心头微松——是玄九手下的两名暗卫。
“头儿，追兵已被引开，但对方熟悉地形，我们的人跟丢了柳娘子。”一名暗卫低声道。
玄九收剑：“无妨，今日已有所获。你们护着九香姑娘先撤，我断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