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妇人脸色苍白，额冒冷汗，呼吸急促，一手按着心口，似是十分难受。她夫君——一位品阶不低的武将忙扶住她，急唤太医。
云昭翎离得近，立刻起身过去：“让我看看。”
那妇人认得太子妃，虚弱地点点头。云昭翎一搭脉，眉头便蹙了起来——脉象浮滑而数，与她面上虚浮的苍白之态不符。再细看，妇人唇色虽淡，但舌尖却有细小红点。
“夫人今日可佩戴了新的香囊首饰？”云昭翎问。
侍女忙道：“只戴了个新得的香囊，说是能安神……”说着从妇人腰间解下个绣着缠枝牡丹的香囊。
云昭翎接过，入手微沉。她不动声色地解开系绳，内里是暗红色粉末，带着一股被花香遮掩的极淡甜腻气。
九香已凑过来，一闻脸色骤变，压低声音：“赤精石粉！虽然处理过，还混了牡丹花粉遮掩，但这味道我认得！”
春华也细看了粉末：“质地与青阳县那些相似，但研磨更细，混入了其他香料。”
云昭翎眸光沉静，对那武将温声道：“夫人是中了些暑热邪气，又佩戴了过于香浓的香囊，有些不适。我这里有清心解暑的药露，服下片刻便好。”
她示意春华取药，又对侍女道：“这香囊用料过于浓烈，于夫人体质不合，暂且交由我，回头换个安神的给你们。”
那武将松了口气，连声道谢。妇人服下药露，又经云昭翎轻施几针导引，果然呼吸渐平，脸色好转。
这番动静不大，未惊动上首的太后皇后。云昭翎退回座位时，将那香囊悄然收入袖中，心中却已翻腾。
赤精石粉再现，且出现在一位武将夫人的身上。这位武将姓周，是京畿卫戍的中层将领，素来与各方无涉。这香囊……从何而来？
宴席散时，云昭翎特意与周夫人同行了一段，温言询问香囊来历。
周夫人尚有些虚弱，感激道：“多谢娘娘出手相救。这香囊……是前日妾身去城西‘芳华斋’选布料时，店里一位相熟的绣娘所赠，说是新调的安神香方，见妾身近日失眠，便送了一个。”
“芳华斋……”云昭翎记下这个名字，“那位绣娘如何称呼？”
“姓柳，大家都叫她柳娘子，手艺很好，在芳华斋做了好些年了。”周夫人道，“怎么？这香囊有问题？”
“用料过于浓烈，有些人不适也是常事。”云昭翎微笑带过，“夫人往后若需安神香囊，可来济民医局取，我们备了些清淡的。”
周夫人连连道谢。
回东宫的马车上，云昭翎将香囊之事详细说与萧元宸。
“芳华斋……”萧元宸沉吟，“那是京城有名的绸缎绣品铺子，东家背景干净，生意做得颇大。若赤精石粉从那里流出，恐已散入不少官宦人家。”
“关键是那位柳娘子。”云昭翎道，“她一个绣娘，如何得来这经过处理的赤精石粉？是有人借她之手散播，还是她本人……”
“明日让春华去查。”萧元宸果断道，“她最擅从市井线索中梳理脉络。另外，林文远那边查到的药市生面孔，或许与此有关联。”
云昭翎靠在他肩头，轻叹：“本以为青阳县之事已了，不想竟蔓延到京城。”
“暗处的老鼠，总要找洞钻。”萧元宸语气平静，“既然他们露了尾巴，揪出来便是。”他握住她的手，“此事我会安排玄七暗中配合春华，你不必太过忧心。今日医局献礼很成功，太后皇后都很高兴，这就够了。”
云昭翎点头，心中却隐隐觉得，此事恐怕没有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