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孩跑开后，柯小凡仍站在广场中央。他刚想松口气，神识却忽然察觉东南方向传来一阵骚动。
两户人家正围着一口水井推搡不休，一位老人被撞倒在地，捂着膝盖低声呻吟。旁边有人高声叫嚷：“凭什么他们住东边？阳光好、地也肥！我们西边的田连草都长不起来！”
争吵声越闹越大，很快聚集了二十多人。有人翻墙抢粮，一户人家刚领到的米袋转眼被人夺走，女人追出去却被狠狠推开。
叶灵珑从街角缓步走出，眉头微皱：“这才安顿下来，怎么就乱了。”
柯小凡轻叹一声：“人一多，心就杂。光给饭吃不够，还得立规矩。”
他一步跨出，原地只留下一道残影。再出现时，已稳稳落在争执人群之间。
脚落下的瞬间，青石地面蔓延开一圈冰纹，寒气四溢。所有人动作骤然僵住，仿佛被无形之力冻结。
“我给你们房子，不是让你们打架的。”他的声音很轻，却字字如锤，砸在每个人耳畔。
人群渐渐安静下来。
他抬手一挥，空中浮现一面光幕，密密麻麻写着姓名与编号。
“谁先来，谁先选。住房朝向、田地远近、粮食配额，全按时间排序。公开透明。”他指向光幕，“不信的，自己来看。”
有人上前细看，找到自家名字，发现果然属实，脸色慢慢变了。
“可……我们来的时候天黑了，根本看不出哪块地好坏啊！”一个青年忍不住喊道。
柯小凡看了他一眼：“那你现在看得见。想换可以，退出去重新排队，等下一批资源发放。”
那人立刻闭嘴。
“还有问题吗？”柯小凡环视四周。
无人应答。
他继续说道：“这地方，不归我管，也不归任何人管。它有自己的意志，叫鸿蒙天道。”
众人面面相觑。
“偷东西的人，夜里会做噩梦；打人的人，种的地长不出庄稼；造谣生事、挑拨离间者，嘴巴会烂。”他声音低沉，“别不信。”
话音落下，天空微微一亮，仿佛有道目光扫过全城。
那曾带头辱骂他是妖人的疤面壮汉扑通跪地，浑身颤抖。
他记得昨夜偷偷拔了邻居的菜扔进河里，还谎称是野狗所为。
可就在刚才，嘴里突然涌出血腥味，舌头像被刀割过一般。
他抬头望着柯小凡，眼中满是恐惧：“我……我知道错了……”
柯小凡没有理他，转身对众人道：“以后这里没有官，也没有王。只有规则。守规矩的，活得安稳；坏规矩的，天自罚。”
话音未落，远处一棵枯树竟抽出新芽，而某户门前堆着的偷来柴火，骤然燃起蓝焰，顷刻烧尽。
人群哗然。
第二天清晨，三个年轻人跪在广场上，身后跟着全家老小。
他们额头贴地，肩膀微微发抖。
“我们昨晚偷了三袋米……”其中一人声音发颤，“梦里有个黑影拷问我们，醒来口鼻流血，米袋自己烧了……”
柯小凡蹲下身，静静看着他们：“记住今天的感觉。这就是规矩。”
“我们愿意受罚！只求别赶我们走！”
“我不赶人。”他站起身，“只要真心悔改，这片土地就会接纳你们。”
叶灵珑走到他身边，低声问：“你真弄了个天道出来？”
柯小凡笑了笑：“我说有，就有。你们信，就是真的，那是鸿蒙意志，也是鸿蒙的天道。”
她凝视他片刻，忽然摇头：“你比那些装神仙的修士，更像神仙。”
中午过后，秩序明显好转。
没人再抢东西，邻里之间开始互相帮忙搭灶台、修院墙。几个孩子抱着木盆去新挖的池塘打水，路上摔了一跤，旁边的大婶赶紧扶起，还塞给他们一块饼。
傍晚时分，一位白发老人拄着拐杖来到广场，颤声问道：“小兄弟，娃儿要是犯错咋办？总不能一辈子靠做梦吓他吧？”
柯小凡点头：“你说得对。”
他抬手打出一道金光，地面升起一块石碑，浮现文字：善行榜。
“每天早上，这块碑会显示昨日行善之人。”他说，“谁帮老人挑水，谁做善事，谁教别人认字，都会写上去。”
他又一挥手，另一块石碑升起，漆黑如墨：警示栏。
“违规者名字将出现在此。三次上榜，自动失去资源优先权。”
老人听罢，连连点头：“这好，这好！有赏有罚，人心才稳。”
就在这时，疤面壮汉大步走来，手里拎着一把铁锹。
“我报名当巡逻的！”他大声道，“谁敢闹事，我第一个不答应！”
周围人一愣，随即有人鼓掌。
一个妇人笑道：“哟，这不是昨天骂人家是妖人的那位？转变得倒快。”
壮汉脸一红，脖子一梗：“我错就是错，认！现在我是新城的人，就得护着它！”
孩子们围上来，好奇地看着两块石碑。
一个小女孩踮脚读上面的名字：“李大娘送药给张爷爷……这是做好事？”
“是。”柯小凡摸摸她的头，“好人会被记住。”
“那我也要做！”她蹦跳着跑开，“我要上那个亮亮的牌子！”
太阳落山前，又有十几人主动站出来，愿协助维持秩序。
他们自发分成小组，有人负责登记用工，有人监督水源分配，还有人提议建公共厨房，方便孤寡老人吃饭。
柯小凡站在高台上，望着这一切。
叶灵珑走上前来，站他身旁：“你没派官，也没给权，可他们已经开始自己管自己了。”
“人不是非要人管。”他说，“只要给他们希望，再定条底线，大多数人都愿意好好活。”
“可要是有人钻空子呢？白天行善，晚上作恶？”
“天道记的是心。”他望向夜空，“念头一起，就已经算过了。”
果然，当晚便有一男子假装扶老人过桥，实则欲偷其粮票。次日清晨，他的名字赫然出现在警示栏上。
他跪在碑前嚎啕大哭：“我就动了个念啊！还没动手啊！”
无人理会。
几天后，新城生活完全步入正轨。
田里开始翻土播种，集市划出固定摊位，教师正式开学授课。一对年轻夫妻在自家门口挂起“裁缝铺”招牌，生意红火。
最让人意外的是，疤面壮汉真成了巡逻队头领。
他带着几名青壮年每日巡街，遇吵架即调解，见隐患马上上报。一次他还抓到一名意图纵火烧房的人，直接按倒在地打得嗷嗷直叫。
“在我家门口搞事？”他一边揍一边吼，“你知不知道我现在是上榜好人？影响我排名你负责？”
柯小凡听说后笑出声：“这家伙，还挺在乎荣誉。”
叶灵珑说：“你给了他们尊严。以前他们是弃民，现在是新城的主人。”
这天早晨，柯小凡又来到广场。
善行榜上新增几条记录：
——陈二柱修好三条水渠
——赵小花教五个孩子写字等等
警示栏依旧空白。
他满意地点点头。
这时，叶灵珑走来，递给他一张纸：“有人写了建议书，想设个‘互助日’，每月初一大家轮流帮困难户干活。”
“不错。”他接过看了看，“让他们自己议，定了告诉我就行。”
“你不主持？”
“我又不是村长。”他咧嘴一笑，“我只是搭了个台子，唱戏的是他们。”
正说着，远处传来欢呼声。
一群孩子举着纸风筝奔跑过街，父母在后头笑着追赶。老师站在学堂门口吹哨点名，学生们排着队走进教室。
炊烟袅袅升起，饭菜香味弥漫全城。
一位老太太坐在门前晒太阳，手里织着毛衣，嘴里哼着老歌。
柯小凡深吸一口气，觉得这味道比任何灵丹妙药都舒服。
叶灵珑忽然说：“你知道吗，昨天我去看了那口井。”
“怎么了？”
“原本浑浊的水，现在清得能照出人脸。有人说，是因为人心变干净了，水也跟着变好了。”
柯小凡没说话，只是笑了笑。
他知道，这是鸿蒙意志所为。
是规则立住了，人心才稳。
人心稳了，日子才能长久。
他正要走下高台，忽然听到一声大喊。
“报告！发现异常！”
一名巡逻队员飞奔而来，满脸惊色。
“北区第三片田……地里长出了东西！不是庄稼！黑乎乎的一片，还在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