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攥紧糖果，迈步走上光桥的背影刚消失在光幕中，柯小凡便抬手一挥。
银桥震动，缓缓收起，化作一道流光没入他掌心。
他转身，面对眼前这片无边无际的平原。
地势平坦，灵气浓郁，却寸草不生，连块石头都看不见。
第一批百姓已站在原地，茫然四顾。孩子开始哭闹，老人咳嗽着蹲下，青壮年彼此张望，眼中满是疑惑。
“就这？”有人低声嘀咕，“连个棚子都没有？”
叶灵珑走到柯小凡身旁，皱眉道：“你真打算让他们住在这片荒地？”
柯小凡咧嘴一笑：“谁说要住荒地了。”
他闭上双眼，神识沉入鸿蒙世界核心。
“老伙计，该干活了。”
体内混沌微光涌动，瞬间与世界本源共鸣。
大地猛然一震。
咔——
地面裂开，无数灵石矿脉汇聚在这片地下，自动排列成网格状的地基。古木从虚空中生长，转眼长成栋梁；仙藤缠绕其上，迅速编织成屋顶框架。金砂自云中洒落，铺就街道；水脉从地底涌出，穿城而过，汇成清澈河流。
一座主城拔地而起。
楼阁林立，殿宇错落，城墙高耸，门户分明。八座小城环绕四周，依山傍湖，临谷靠林，各自成型。
整个过程不到一个时辰。
当最后一道屋檐凝成，又大手一挥，无数食物分别出现在各个房屋中，柯小凡睁开眼，拍拍手：“好了，收工。”
叶灵珑愣在原地，久久说不出话。
她忽然轻声道：“你不是在造城……你是在种城。”
柯小凡扭头看她：“啥意思？”
“你没有用法术堆砌，也没调动阵法。”她指着脚下，“你是让这个世界自己长出来的。”
柯小凡笑了笑，没有回答。
他知道她说得对。
鸿蒙世界有了意志，本就是活的。元素齐全，只要众生愿力足够，它就能自我演化得更快。
如今，无数人求生之念汇聚于此，世界自然回应。
这不是他一个人的功劳，而是所有人共同“想活下去”的结果。
他抬手一引，主城大门轰然开启，又一挥手，每户人出现在各自家门前。
宽阔街道两侧，房屋整齐排列，每户门前都刻着名字。
那些名字，正是他们穿越光桥时，根据柯小凡要求，在心中默念的自家姓名。
“门开了。”柯小凡朗声道，“家也备好了。路，你们自己回家吧！家中存有三个月的食物。”
人群安静了几秒。
然后，一位老汉牵着孙子，颤巍巍迈出第一步。
他走到一户门前，伸手摸了摸墙壁，又用力按了按门框。
“是真的……”他声音发抖，“不是梦……”
他回头大喊：“娃！咱们有房了！你以后也能上学了！”
孩子哇的一声哭出来，扑进他怀里。
这一声哭，像是打开了某个开关。
更多人冲了出去。
一家三口推开院门，母亲抱着孩子在院子里转圈；几个年轻人爬上屋顶，对着天空大吼；一位老婆婆跪在地上，捧起一把土贴在脸上，嘴唇哆嗦着喃喃：“香的……这土是香的……”
炊烟渐渐升起。
有人找到了厨房，点燃灶火；有人搬出行李，摆上家具；邻里之间互相打招呼，递水送饭，笑声不断传来。
叶灵珑站在高处，望着这一切，忽然说道：“你变了。”
柯小凡正靠在一根柱子正抽着灵烟，闻言差点咳嗽。
“怎么又来这句？”他灌了口水，“上回你说这话，还是半个月前。”
“以前你救人，像随手施舍。”她看着他，“现在你是在认真给人一条活路。”
柯小凡吐出一口灵烟，含糊道：“以前我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现在不一样了。”
“因为她们都怀孕了？”
“不光是她们。”他抬头，望着新城，“这些人，也是咱们鸿蒙世界中的人。”
叶灵珑没有再说话。
她看向远处，一个小女孩蹦蹦跳跳跑进院子，手里举着一块糖纸，在阳光下晃来晃去。
正是刚才那个问“里面有没有糖”的孩子。
她笑了。
柯小凡嚼着饼，目光扫过整座新城。
他看到了那个曾被混混欺负的年轻母亲。
她抱着康复的孩子，走进分配给她的两层小楼。站在门口，她迟迟不敢进去，仿佛怕惊醒一场梦。
直到孩子挣脱怀抱，笑着跑进客厅，她才猛然回神，捂住嘴，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他也看到了那个疤面壮汉。
曾经带头围堵他，骂他是妖人。
如今他背着铺盖，低着头走进自己的院子。蹲下身，抓起一把土，闻了闻，喃喃道：“是香的……这土是香的。”
柯小凡嘴角扬起。
他知道，有些人嘴硬，心里早就软了。
叶灵珑走到他身边，轻声说：“你在给他们新名字。”
“嗯？”
“不只是新房子，新饭吃。”她望着城中忙碌的人群，“你在给他们新人生。”
柯小凡笑了笑：“我可没那么伟大。我只是兑现承诺。”
“你说过，你的世界，容得下每一个想活下去的人。”
“我说过吗？”
“说过。”她盯着他，“就在昨天。”
柯小凡挠头：“那我也不能食言不是？”
他站直身子，拍掉裤子上的碎屑，走向主城中心广场。
一路上，不断有人认出他，纷纷停下动作，鞠躬致谢。
他摆摆手：“别谢我，谢你们自己敢来。”
走到广场中央，他停下脚步。
这里还没有名字。
但他知道，很快就会有了。
孩子们会在这里奔跑，老人会在这里下棋，夫妻会在这里散步，新人会在这里结婚。
这里会热闹起来。
他抬头看了看天。
晴空万里，没有一丝云。
“以后这儿得立个牌子。”他说，“写上‘第一代居民在此安居’。”
叶灵珑站在他身后，忽然开口：“你知道最讽刺的是什么吗？”
“啥？”
“你一个高中毕业、跑过外卖、开过出租的普通人，自己有个世界，现在还建了一座城。”
柯小凡哈哈一笑：“所以我才说，别小看任何一个想翻身的人。”
他正说着，远处传来一阵喧哗。
几个孩子追着一只灵兔跑过街道，撞翻了一筐刚摘的果子。刚摘果子的老农也不生气，笑呵呵地捡起来，还塞给每个孩子一个。
一对年轻夫妻抱着婴儿走过，婴儿咿咿呀呀指着天空。
一位老师模样的人拿着粉笔，在墙上写下几个字：开学第一天，报名请进。
柯小凡看着这些画面，忽然觉得有点恍惚。
这一切，真实得不像话。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这双手，曾经端过外卖盒，擦过车窗，修过轮胎。
现在，它建起了一座城。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叶灵珑问。
“还能怎么办？”他笑着说，“等他们把日子过稳了，我再去看看别的地方。”
“你不留在这儿管事？”
“管啥？”他摊手，“我又不当村长。”
“可他们会依赖你。”
“依赖是暂时的。”他望着远方，“等他们学会种地、建房、教孩子写字，就不需要我了。”
叶灵珑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说：“你比我认识的所有修士都像人。”
柯小凡一愣，随即大笑：“你这是夸我？”
“是实话。”
他收住笑，看着眼前这座新城。
炊烟袅袅，人声鼎沸，孩童奔跑，老人晒太阳。
一切都刚刚开始。
他轻声说：“从此，你们不是弃民。”
“你们是新城的第一代子民。”
这时，一个五岁的小男孩跑过来，仰头看他。
“叔叔。”
“咋了？”
“我妈让我问你，明天能不能送我去上学？”
柯小凡蹲下身，揉了揉他的脑袋：“当然能。”
小男孩咧嘴一笑，转身就跑。
跑了两步，又停下来，回头大声说：“老师说了，要好好学习，长大建更多的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