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内，通体漆黑、形如烂泥般的影魔残躯，正在凌霄的金龙云纹靴下疯狂抽搐。
它试图重新聚拢成型，但一股霸道至极的金色神力死死将其镇压，每一次蠕动都伴随着滋滋作响的灼烧声。
“想跑？”
凌霄脚下微微发力。
噗嗤。
那团影魔瞬间崩碎成无数黑色的粒子，连一声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被彻底碾成了虚无。
“既然来了，就安心葬在这里吧！”
凌霄收回脚，掸了掸衣摆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站在一旁的天衍子浑身一颤，手中的拂尘差点没拿稳。
就在刚才，这只潜伏进皇宫的影魔刺客，甚至还没来得及亮出獠牙，就被陛下像踩死蟑螂一样随脚踩死了。
但天衍子此时更关注的，是凌霄那一瞬有些虚浮的气息。
“陛下，您的神魂……”天衍子盯着手中那块已经布满裂纹的星盘，声音发涩，“强行跨越世界壁垒的后遗症还在，这时候动用气运金龙镇压伤势，万一……”
“没有万一。”
凌霄打断了他，径直走到龙椅前坐下。
“朕现在的样子，不正是那些躲在阴沟里的老鼠最想看到的吗？”
他指尖轻叩扶手，发出一连串沉闷的声响。
“消息放出去了吗？”
天衍子深吸一口气，躬身道：“回陛下，按您的吩咐，对外宣称您正在闭关感悟无上大道，任何人不得打扰。但……神都内那几家古老宗门的探子，估计已经猜到您‘重伤’了。”
“猜到了好啊。”
凌霄从袖中掏出一枚玉简，随手扔在桌案上。
“不给他们点甜头，他们怎么敢把脑袋伸出来让朕砍？”
“东西准备得怎么样了？”
提到正事，天衍子立刻收敛了神色，从怀中掏出一份密函呈上。
“工部刚刚传来消息，那三十门‘灭神炮’已经连夜赶制完毕，现已装填上舰。每一门都刻画了针对神魂的‘噬灵阵’，炮弹用的全是国库里压箱底的‘陨星神铁’。”
说到这里，天衍子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公输尚书说，这一波消耗的资源，够再建半个神都了。”
“告诉他，朕不要这半个神都。”凌霄撑着下巴，另一只手在虚空中轻轻划动，一幅全息星图瞬间在大殿内展开，“朕要这天下，再无神明敢直视朕的眼睛。”
星图之上，七个猩红的光点正在疯狂闪烁。
每一个光点，都代表着一位正在复苏的旧神。
而在极北之地，那团最为漆黑的区域，正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波动。
“诸神墓地……”凌霄的手指悬停在那个黑点上方，“那里面的东西，比其他六个加起来还要有趣。”
就在这时。
殿后的屏风突然发出一声轻响。
一道身穿青衣的倩影踉跄着冲了出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凌霄面前。
青鸢脸色惨白如纸，平日里那双妩媚动人的眸子此刻布满了红血丝，她的手中紧紧攥着一把匕首，锋利的刃口已经压在了自己白皙的脖颈上。
“主人……杀了我！”
她的声音颤抖，带着无尽的悔恨与绝望。
“是我……是我没守住心神，让那影魔钻了空子……差点伤了主人……我有罪！我该死！”
鲜血顺着刀刃滑落，染红了她的衣领。
她无法原谅自己。
作为主人的贴身侍女，作为神朝最锋利的情报之刃，她竟然成了敌人刺向主人的那把刀。
凌霄静静地看着她。
他缓缓起身，一步一步走到青鸢面前。
压迫感让青鸢浑身僵硬，但她手中的匕首却没有丝毫松动，反而刺得更深了。
“死是最简单的逃避。”
凌霄伸出手，修长的手指直接握住了那锋利的刀刃。
没有神力护体。
鲜血瞬间从他的指缝中渗出。
“主人！”青鸢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想要松手，却发现那只大手如铁钳般纹丝不动。
“朕的命很硬，这把刀杀不死朕。”凌霄微微俯身，另一只手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同样，朕的人，命也得硬。”
“没有朕的允许，阎王也不敢收你。”
当啷。
染血的匕首被凌霄夺下，随手扔在地上。
“那影魔能附身于你，是因为你的血脉正在觉醒，神魂波动剧烈，这才给了它可乘之机。”
凌霄随意地甩了甩手上的血珠，转身走向大殿深处。
“别想着死。这次朕要远行，神都这潭水还没搅浑，需要有人看着。”
“那些想趁朕不在搞小动作的，不管是宗门还是世家，名字都给朕记好了。”
“等朕回来，按名单杀人。”
青鸢呆呆地跪在原地，看着那个背影，泪水模糊了视线。
她重重地叩首，额头撞击地面的声音在大殿内回荡。
“奴婢……遵命！”
轰——！！！
就在此时，御书房上空，一道耀眼至极的银白光柱，硬生生撕裂了皇宫的九层禁制，轰然降临在御书房门外。
狂暴的气浪将大殿的门窗瞬间震碎。
烟尘散去。
一位身着银白战甲的女子从光柱中走出。
她身材高挑，战甲勾勒出惊心动魄的完美曲线，一头银发随风狂舞，手中提着一杆散发着恐怖煞气的长枪。
白璃。
白虎圣宗宗主。
神朝最顶尖的战力之一，也是最不守规矩的一个。
“谁敢动我的男人？”
她那双倒竖的凤眸中杀意沸腾，视线如刀锋般扫过大殿，最后定格在凌霄那只还在滴血的手上。
原本滔天的杀气瞬间凝固。
下一秒，她身形一闪，带起一阵香风，直接出现在凌霄身侧。
“怎么回事？”
她一把抓起凌霄的手，看着那深可见骨的伤口，眉头瞬间拧成了死结。一股柔和而霸道的白色神力顺着她的掌心涌入凌霄体内，试图修复伤势。
但紧接着，她的脸色变了。
“你的神魂……”白媚儿猛地抬头，死死盯着凌霄，“伤成这样，还敢在这里装没事人？你不要命了？”
她感应到了。
凌霄体内那股力量虽然被强行压制，却依旧在不断侵蚀他的本源。那是规则层面的创伤，寻常丹药根本无解。
“小伤而已，死不了。”
凌霄抽回手，顺势揽住了她那被战甲包裹的纤细腰肢，将她带入怀中。
“你怎么来了？”
“我不来，等着给你收尸吗？”白媚儿没有挣扎，只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但手上的动作却极其轻柔，源源不断的神力化作护盾，将凌霄整个人护在其中。
“外面都在传神帝重伤垂死，几个老不死的已经在暗中串联，准备瓜分神朝气运了。”
“我本来还想砍几个脑袋立立威，没想到你这家伙伤得比传闻还重。”
说到这里，她的语气软了几分，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谁干的？”
“几个老东西罢了。”凌霄轻描淡写地略过了这个话题，“既然来了，就陪朕走一趟吧。”
“去哪？”
“极北，诸神墓地。”
白媚儿瞳孔微微一缩。
那是神弃之地。
“你疯了？以你现在的状态去那里，跟送死有什么区别？”她急了。
“富贵险中求。”凌霄笑了，笑得肆意张狂，“更何况，朕若是不离开，那些躲在暗处的老鼠怎么敢把家底都搬出来造反？”
“这就是个局。”
“一个关门打狗的局。”
白媚儿怔怔地看着他。
这个男人，即使身负重伤，即使面对满世皆敌的局面，眼中的那团火却从未熄灭过，反而烧得更旺，更烈。
“好。”
她深吸一口气，手中的长枪重重顿地，发出一声金铁交鸣的脆响。
“你要疯，老娘就陪你疯到底。”
“这神朝的垃圾，你来扫。这路上的障碍，我来清。”
……
半个时辰后。
神都上空，夜色浓重如墨。
一艘通体漆黑的庞大战舰悄无声息地升空，随后如同幽灵般融入了虚空乱流之中。
而在皇宫深处，一具由庞大气运凝聚而成的“凌霄”，依旧端坐在御书房内，散发着虚弱却威严的气息，迷惑着外界无数双窥探的眼睛。
真正的猎手，已经离巢。
战舰之上。
凌霄立于船头，狂暴的虚空罡风被战舰的护盾隔绝在外。
【主人，前方即将进入‘诸神墓地’外围区域。】
【警告！侦测到法则紊乱力场！】
【空间跳跃功能已失效，所有能量护盾强度下降30%！】
天工之灵的声音在识海中响起，带着一丝凝重。
凌霄没有说话。
他的视线穿透了层层迷雾，落在前方那片星域之中。
那里只有无数块巨大的、破碎的大陆板块，像是一具具被肢解的尸体，漂浮在灰色的虚空之中。
而在那片星域的最中心。
一块高耸而起，不知由何种材质铸造的巨大黑色墓碑，静静地悬浮着。
鲜红如血的液体，正顺着墓碑上那些古老而沧桑的纹路缓缓流淌，仿佛这块碑本身就是活的，正在不断地流血。
战舰缓缓靠近。
那一刻，一股足以冻结神识的阴冷气息扑面而来。
凌霄看清了那墓碑上还在流淌着鲜血的一行古字。
“生者止步，死者永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