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内的温度降到了冰点。
原本温暖的烛火此刻染上了诡异的惨绿，青鸢悬浮在半空，那双平日里总是带着几分娇媚的眸子，此刻只有一片灰白。
黑色的魔纹像是毒蛇一般，在她白皙的皮肤下疯狂游走。
“抓到你了……”
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像是指甲划过玻璃的刺耳感。
凌霄靠在墙上，胸口的剧痛让他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吞了一把刀片。
他抬手抹掉下巴上的血迹，脸上没见多少惊慌，反而扯出一个嫌弃的表情。
“能不能换句台词？”
凌霄扶着墙慢慢站直，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襟：“这就是你们这种老古董的通病，开场白永远这么老套，一点新意都没有。”
半空中的“青鸢”歪了歪头，似乎没理解这个人为什么还没跪地求饶。
“创世之钥……”它抬起手，掌心对着凌霄，一股足以扭曲空间的引力骤然爆发，“归我。”
轰！
书架崩碎，无数奏折漫天飞舞。
凌霄脚下的地砖瞬间化为齑粉，身体不受控制地向着那只手掌滑去。
现在的他是真的虚。
刚才在葬星海装的一波逼，把蓝条彻底烧干了，连带着神魂都处于过载后的冷却期。
但这并不代表他没牌打。
“归你大爷。”
凌霄骂了一句，右手猛地拍向地面。
昂——！！！
一声激昂的龙吟突然在神都地底炸响。
紧接着，整个皇宫都剧烈震颤起来。
地板轰然炸开，一条通体由金光凝聚而成的五爪金龙冲天而起。
它的体型比之前壮大了整整一倍，身上每一片鳞片都凝聚着气运金光。
凌霄虽然虚，但这神朝的气运现在可是实打实的满血状态。
【被动触发：气运加持。】
【在神朝疆域内，宿主可随时调动国运镇压一切邪祟！】
金龙咆哮着撞向半空中的青鸢。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声凄厉的惨叫，完全纯粹的属性克制。
神朝气运代表的是“人道”的极致昌盛，是万民的意志，最克这种阴沟里的鬼东西。
“啊——！！！”
附身在青鸢体内的那个意志像是被泼了浓硫酸，发出一阵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嘶吼。
黑色的魔纹在金光的冲刷下迅速消退，化作一缕缕黑烟消散在空气中。
“这不可能……如今的人道……为何如此强盛……”
那个声音充满了惊恐和不解。在它的认知里，人类不过是圈养的血食，怎么可能凝聚出这种能灼伤神魂的意志？
“时代变了，老东西。”
凌霄冷冷地看着那一缕即将消散的黑烟，单手虚抓。
气运金龙一个盘旋，巨大的龙爪直接将那团黑烟捏在掌心。
啪。
捏爆了。
世界清静了。
青鸢身子一软，直接从半空掉了下来。
凌霄眼疾手快，上前一步把人接住。
但这一下牵动了内伤，疼得他龇牙咧嘴，差点没跟着一起摔地上。
“昏迷的人可真沉……”
凌霄吐槽了一句，把昏迷的青鸢放到旁边的软榻上，顺手探了探她的脉搏。
只是力竭，神魂受了点震荡，没大碍。
他松了口气，重新坐回那张只剩半截的龙椅上，脸色阴沉得可怕。
刚才那玩意儿，不是本体。
充其量也就是个投石问路的念头。
但能无视皇宫大阵，直接附身在他身边最亲近的人身上，这本身就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信号。
……
此时，神都皇宫外。
与御书房内的惊心动魄不同，外面简直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东南大捷的消息像是长了翅膀，短短半个时辰就传遍了整个鸿蒙诸天界。
那些原本还在观望、甚至准备看神朝笑话的势力，现在的脸变得比翻书还快。
神帝宫的大门前，此刻跪满了各族的使者。
有来自西漠佛国的苦行僧，有来自南疆的妖族大圣，甚至还有几个平日里眼高于顶的中立宗门宗主。
他们手里捧着的礼单，堆起来比宫墙还高。
“别挤！都别挤！”
钱多多站在高台上，嗓子都喊哑了。
这胖子现在的形象有点滑稽，左手抓着一把不知道哪个宗门送的万年血参当萝卜啃，右手拿着个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
“那个谁！天剑宗的是吧？就送这么点破铜烂铁也想见陛下？去去去，排后面去！”
“哎哟，这不是万妖谷的牛魔王吗？稀客啊！什么？要把你们圣女送进宫给陛下当洗脚婢？这个好说，这个必须加急！”
钱多多脸上笑开了花，心里却在滴血。
这帮孙子，早干嘛去了？
陛下在前线拼命的时候一个个装死，现在打赢了全跑来抱大腿。
真当神朝是开善堂的？
他一边熟练地收着“保护费”，一边指挥着手下的账房先生把这些资源分门别类。
“星辰砂、虚空石……这些都给工部送去，告诉那些疯子，陛下说了，东南星域现在空着也是空着，赶紧去把分基地建起来！”
“那地方现在灵气浓得呛人，种草都能种出灵药来，谁先占着谁发财！”
钱多多虽然市侩，但脑子清楚得很。
这波大捷不仅仅是打赢了一场仗，从前界主是界主，但是神朝是神朝。
而从今天起，除了神朝，其他的都是弟弟。
……
御书房内。
凌霄听着外面隐约传来的喧闹声，眉头却越皱越紧。
【主人，系统地图更新。】
【检测到高危能量源反应。】
他面前的光幕上，原本清晰的鸿蒙诸天界地图，此刻突然多出了七个猩红如血的骷髅头标记。
每一个标记，都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它们分布在世界的各个角落，甚至有些就在神朝的腹地。
“陛下！”
御书房的大门被人跌跌撞撞地推开。
天衍子披头散发地冲了进来，手里捧着那块视若性命的“周天星盘”。
只是现在的星盘，已经从中间裂开了一道触目惊心的口子。
“出大事了……出大事了啊陛下！”
天衍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浑身抖得像个筛子。
“慌什么。”
凌霄瞥了他一眼，端起桌上已经凉透的茶水抿了一口，“天塌下来有朕顶着。”
“这次……天真的要塌了。”
天衍子颤抖着把裂开的星盘呈上来，“您刚刚修补好世界壁垒，这本是好事……”
“但这世界的空间就像是一张折叠的纸……”
“您把纸铺平了，那些原本被折叠在夹层里的东西……也就被放出来了。”
凌霄端着茶杯的手顿了一下。
这个比喻很形象。
之前这个世界法则有所残缺，导致很多空间处于坍塌或者折叠状态。
现在他强行修补将世界补全，结果反而把那些被封印在夹缝中的病毒给激活了。
“就在刚才……”天衍子咽了口唾沫，声音干涩，“极北之海的深渊之眼，睁开了。”
“就只是看了一眼，老道的星盘就炸了。”
凌霄没说话，只是伸手在光幕上点了几下。
极北之海。
那个红色的骷髅头标记正在疯狂闪烁，旁边标注的危险等级是——【灭绝】。
不仅如此。
青鸢之前呈上来的一份密报也被系统自动弹了出来。
【神朝西部·流云郡】
【突发异状：全郡三千万凡人一夜之间陷入沉睡，无法唤醒。所有人在梦中都在重复同一个名字——梦魇之主。】
凌霄看着那个名字，刚才附身青鸢的，应该就是这货了。
他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笃笃笃”的声响。
天衍子看着这位年轻的神帝，心里直打鼓。
换做别人，刚打完一场仗，自己还身受重伤，紧接着又听到这种噩耗，心态早崩了。
但凌霄脸上除了有些受伤导致的苍白，根本没有任何恐惧。
甚至……还有点兴奋？
“守夜人那边有什么动静？”凌霄突然问了一句。
天衍子愣了一下，连忙回答：“暗卫来报，他们似乎起了内讧。有人主张继续躲着，但也有几个激进派……似乎想来接触陛下。”
“接触？”
凌霄嗤笑一声，“是想来看看朕死没死透吧。”
这帮自诩为世界守护者的家伙，其实就是一群旧时代的可怜虫。
以前神朝弱的时候，他们高高在上地搞什么“平衡”。
现在神朝打赢了，他们又开始想要和平？
哪有这样的好事！
“不用管他们。”
凌霄站起身，体内的气血翻涌已经被他强行压了下去。
他走到那幅巨大的地图前，目光扫过那七个猩红的标记。
旧神。
上个纪元的失败者。
“既然醒了，那就别睡回笼觉了。”
凌霄的声音很轻，却透着肃杀，“刚好朕的神朝还缺几个看门的石狮子。”
“把它们抓回来，炼成傀儡，摆在神帝宫门口，应该挺气派。”
天衍子听得冷汗直流。
把旧神炼成看门狗？
这种话也就这位爷敢说。
就在这时。
凌霄身后那被烛光拉长的影子里，突然出现了细微的扭曲。
那扭曲很隐蔽，如果是平时，根本没人能注意到。
那影子慢慢隆起，渐渐化作一把尖刀形状，无声无息地刺向凌霄的后心。
太近了。
而且毫无杀气。
天衍子正低头擦汗，根本没看见。
但凌霄就像是后脑勺长了眼睛一样。
他看都没看，甚至连身体都没转过来。
只是反手拔出挂在墙上的佩剑，对着自己的影子狠狠扎了下去。
噗呲！
长剑贯穿了地砖，也贯穿了那团诡异隆起的黑影。
“吱——！！！”
凄厉的惨叫从地板下传来。
那团黑影疯狂挣扎，像是被钉在案板上的鱼。
黑色血液从剑锋处渗出，瞬间腐蚀了大片的地面。
凌霄慢慢转过身，一脚踩在那把还在震颤的剑柄上，用力往下一碾。
惨叫声戛然而止。
那一滩黑色液体在剑气下迅速蒸发，只留下令人作呕的腥臭味。
“还没完了是吧？”
凌霄拔出长剑，看着剑尖上残留的那一点黑色污渍，双目中闪过暴戾。
“告诉钱多多。”
“别在那数钱了，把‘灭神炮’给朕拉出来。”
凌霄把剑扔回天衍子怀里，大步向外走去。
“家里，得大扫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