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光炸开的时候,云绮月的手臂猛地一抖。
她的身体开始变化。骨头像是重新排列,经脉里涌出一股陌生的力量,从丹田冲上来,直奔右臂。她手里的剑变了。不再是之前那种光做的虚影,而是变得更重,更真实。剑身泛着淡淡的光,边缘有细小的纹路,像是星辰刻上去的。
她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也许是血脉觉醒,也许这把剑本来就是她的。她只感觉到体内的力量在往外冲,不像灵力那样温和,反而很暴烈,像野兽一样乱撞。她的骨头发麻,手指渗出血来,又被光芒烧成雾气。
她双脚陷进地面,脚边的石头裂开,裂缝一路延伸到十步之外。尘土扬起,又被她身上的气息推开。她站在原地,像风暴中唯一不动的人。
敌人的黑掌被剑劈中后开始碎裂,焦黑的部分一块块掉落。剩下的黑气缩回他胸口,变成一层厚厚的护盾。护盾上隐约能看到许多扭曲的脸在挣扎——那是他吞过的亡魂。他双臂张开,脊椎发出响声,像是要把什么东西从身体里逼出来。空气变得沉重,呼吸都变得困难。
云绮月没有停。
她双手握紧剑,往前踏了一步。这一动,全身经脉就像被撕裂一样疼。她咬紧牙关,嘴里有了血腥味,但她还是迈出了第二步。地上的裂缝随着她的脚步继续蔓延。
“你撑不了多久。”敌人开口,声音沙哑冰冷,“这点光有什么用?不过是垂死挣扎。”
他双手合拢。
胸前出现一个黑色漩涡,越转越快,吸走周围的空气和光线,像一个小黑洞。云绮月感觉头发被拉向前方,衣服猎猎作响,身体也被拽得站不稳。她立刻抬剑挡在身前,撑起一道光幕。这一次不是防守,而是迎上去。
她把体内那股力量引向手臂,注入光幕。一开始很难控制,好几次差点伤到自己。但她靠着多年练功的经验,硬是把它压了下去。光幕变厚了,颜色变成淡金,表面浮现出和她皮肤下一样的金色纹路。那些纹路一圈圈扩散,每扩一次,就响起一声轻鸣。
黑漩撞上光幕的瞬间,空间剧烈震动。云绮月被震退三步,鞋底在地上划出深痕,膝盖弯下去,差点跪倒。但她左手撑地,迅速站起来,剑尖依然指着前方。
光幕没破。
反而把黑漩推了一下。那一瞬间,连风都停了。
敌人眼神一变,第一次露出惊讶。他盯着那道金色光幕,像是看到了不可能的东西。
云绮月喘着气,汗水顺着额头滑落,滴在地上发出“嗤”的一声,被高温蒸发。她知道机会难得,立刻抬起左手,在空中画了一个符印。指尖留下淡淡的金痕,像是刻在空气里的痕迹。她低声念了一句没人听懂的话,音节古老又生涩。然后手掌向下压。
地面裂缝里突然亮起微光。
起初只是几点火星,很快连成线,沿着裂缝蔓延。光芒交织,形成一个复杂的图案。整个战场都被照亮,组成一个巨大的阵法。阵心在她脚下,边缘延伸到敌人站立的位置,正好把他围在里面。
“这是……”敌人低头看地,眉头皱紧,眼里闪过一丝惊慌,“封神引?不可能!这种禁术早就失传了!”
他想后退,但已经晚了。
阵法亮起的瞬间,他脚下的土地变得极重。他的腿陷入地面,黑气疯狂涌出想挣脱,却被阵法的光芒一点点压制,像阳光下的冰,迅速融化。
云绮月站在阵心,双手高举光剑。
她闭上眼,再睁开时,眼睛全变成了金色,没有一丝杂色。她不再看敌人,而是抬头望天。乌云密布,但她能感觉到,云层之上有光在流动,是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正在等待召唤。
她举起剑,指向天空。
一道光柱从剑尖射出,直冲云霄。乌云被撕开一条缝,阳光终于照下来。那一束光正好落在阵法中央,把她和敌人都笼罩其中。金光照亮废墟,也照亮远处幸存者的眼睛。
“曦照破妄诀。”她说出这个名字。
这不是普通的法术,而是传说中只有“守光者”才能使用的终极净化之术。三百年前曾有人用它斩灭邪尊,之后便失传,只在古书里留下残篇。
现在,它再次出现。
光从阵法中升起,化作无数光刃,围绕她旋转。每一把光刃都有净化之力,碰到黑气就让它消失,连灰都不剩。空气中有一股清新的味道,像雨后山林。
敌人怒吼,双臂猛然上扬。他背后浮现九道模糊身影,全都扭曲痛苦,是他多年来吞噬的强者残魂。此刻被强行唤醒,融合成一轮黑日悬在头顶。黑日发出暗红光,与曦照之光正面相撞。
空中响起刺耳的声音,像金属刮玻璃。两种力量交锋的地方,空间出现细小裂痕。云绮月感到压力剧增,喉咙一甜,吐出一口血,溅在剑身上,立刻被光净化。
她没有低头。
她把剑插进地面,双手按住剑柄,把所有力量压上去。
她不是为了赢,而是在拼命。
拼自己的命,拼能不能承受这股不属于她的力量,拼这副身体能不能扛住神明般的意志。
大地回应了她。
地上的符文全部亮起,光芒暴涨。光刃数量翻倍,速度加快,如暴雨般射向黑日。第一道光刃穿透黑日边缘时,一道残魂惨叫一声,化为黑烟消散。那叫声里带着悔恨和解脱,仿佛终于摆脱折磨。
黑日剧烈晃动。
剩下八道残魂想要退回敌人身体。但阵法锁定了他们,每退一步,就有更多光刃追击,无情斩杀。
“不可能!”敌人低吼,额头青筋暴起,双眼通红,“你怎么会有这种力量!你不过是个废物!连宗门都不要你!”
云绮月没说话。
她缓缓拔出剑,再次举起。
动作很慢,但每一步都很稳。光剑划出一道弧线,所有光刃调转方向,集中攻击黑日核心。她的手在抖,指尖几乎没知觉,但她的眼神无比清醒。
轰!
黑日炸开。
冲击波横扫四方,周围建筑彻底倒塌,砖石飞溅,尘土冲天。敌人被掀飞出去,重重撞上巨石,口中喷出大量黑血,染红半边衣服。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却发现手臂抬不起来了——黑日被毁,吸收的力量开始反噬,经脉断裂,内脏移位。
云绮月站着没动。
她的衣服湿透了,全是汗,手指不停颤抖。刚才那一击几乎耗尽力气,连站稳都要靠剑支撑。但她的眼神没变,像一盏永不熄灭的灯。
远处,叶凌轩扶着断墙站起来。
他看着战场中央那个瘦弱的身影,忽然笑了。嘴角还有血,笑容却格外明亮。他抬袖擦掉血,大声喊:“云绮月——你还站着!”
声音沙哑,却传得很远。
柳萱儿靠在石头后,勉强抬起头。视线模糊,但她看清了那片耀眼的光。她动了动嘴,没出声,但嘴角扬了起来,像孩子看到久违的日出。
越来越多的人从废墟中抬起头。
有的弟子原本放弃了,瘫坐在地,现在慢慢握紧武器,哪怕只剩半截断刀。有人摇晃着站起来,走得不稳,却不肯停下。有人开始小声喊,声音越来越响,汇成一片。
“她赢了……”
“我们还有希望!”
“光回来了!”
云绮月听见了。
她没回头,也没回应。她只是盯着敌人,看他一点点从地上爬起来。他还在流血,黑气断续,但那双眼睛死死盯着她,充满仇恨和不甘。他知道,战斗还没结束。
她也知道。
她抬起手,掌心再次亮起光。
这一次,光不再狂躁,而是温和却坚定,顺着手臂蔓延全身。金纹在皮肤下游走,最后在心脏位置汇成一个完整符号,像古老的印记,又像一份誓约。她的呼吸平稳下来,疼痛被压制住了,不是消失,而是被承担。
敌人抹去嘴角的血,缓缓抬起手。
黑气再次聚集,比之前更浓,带着腐朽和毁灭的气息。他不再掩饰愤怒,也不再隐藏混乱。他知道,今天不死她,明天就会被她杀。他要拼到底,哪怕同归于尽。
云绮月迈出一步。
鞋底踩碎一块石头,裂缝再次延伸出去。两人之间的空气开始扭曲,温度升高,仿佛下一秒就要爆炸。
她举起剑,剑尖指向对方。
敌人张开双臂,黑焰冲天而起,映出他狰狞的轮廓。
风停了,云动了。
天地安静,只剩他们对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