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刚过,门外脚步声传来。路明抬头,目光落在门上。
门开,一名黑衣人走进来,低头单膝跪地,双手呈上一份密报。他声音低沉:“昨夜两人入庙,在偏殿密谈半炷香时间。地面有符文残痕,属云台府秘传阵法。离庙时一人戴匠盟铜扣,另一人披寒芦观旧袍,明显伪装。”
路明接过密报,打开看了一遍。他走到桌边,翻开记录簿,在“云台府”名字后写下“参与接洽”,又在“寒芦观”旁画了一个三角符号。
他放下笔,取出玉牌,注入灵力。片刻后,一道微光闪现,传来边市眼线的消息:近五日有三批物资经暗道运往铁脊寨,含精铁三百斤、灵粮五十袋;青崖门长老次子被驱逐,流落边境,声称“父不愿附逆”。
他又打开一封竹简,是落星阁外围弟子传回的情报。其中提到高层会议曾讨论“若得星轨图副本,可允协防”。
路明把所有信息摊在桌上。六大门派的名字依次排列。他拿起炭笔,开始标注每派的核心诉求。
匠盟——锻器图谱
云台府——灵矿优先开采权
落星阁——星象推演资料
铁脊寨——长期补给支持
青崖门——不干涉门派事务
寒芦观——承认为正统分支
写完最后一行,他停顿片刻。这些不是简单的名单,而是可以利用的裂痕。
他重新铺纸,写下三个类别。
A类:铁脊寨、青崖门。这两派受外界压迫,本就不愿与敌联手。只需给予保障,便可争取。
b类:匠盟、云台府、落星阁。看重利益或资源,未必真心投敌。可用条件换取中立。
c类:寒芦观。立场已定,无法挽回。必须列为敌对目标,提前准备反制手段。
他在匠盟条目下补充细节:提出共享锻器图谱前三卷,但要求三年内不得对外泄密,也不得协助外力炼器。同时,对方需派出两名核心工匠,名义上交流技艺,实则监控动向。
对云台府,他写明可用一处废弃矿脉的勘探权作为交换,但开采范围严格限定,且每年须向联合势力缴纳一定份额产出。
落星阁方面,则可提供部分非核心星象记录,但禁止涉及未来十年内的推演结果。
铁脊寨和青崖门无需过多条件。前者需要生存物资,后者只求内部自主。只要明确表态支持,便可获得庇护承诺。
他另取一页,起草统一回应模板:“我方无意扩张,只为自保。凡愿持中立者,可享通商便利;凡愿助我者,必有厚报;凡执意加害者,亦必付出代价。”
这句话将用于后续接触,确保口径一致。
每项提议旁,他都标出止损点。支援铁脊寨的物资不得超过总量百分之五;给予匠盟的技术资料必须去掉关键参数;与云台府的合作协议中加入违约追溯条款。
策略逐渐成形,不再是模糊方向,而是一条条可执行的路径。
他起身走向沙盘。原先插着的红色旗帜已被撤下。现在摆着六面不同颜色的小旗,分别代表六大门派。
他将匠盟和云台府的小旗轻轻移到中间区域,插入“观望”标签。铁脊寨和青崖门的小旗移近己方阵营,插上“潜在同盟”标识。寒芦观的小旗仍钉在敌阵一侧,用红线缠绕。
最后,他在沙盘中央压下一枚黑色令牌,上面刻着“新略已定”四个字。
回到案前,他吹熄油灯。室内只剩玉牌散发的微光,映在他脸上。
窗外风停了,天边泛起一丝灰白。
他坐回椅子,手指轻敲桌面。第一轮情报已经到位,下一步就是行动。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闭眼片刻,再睁开时眼神清明。整个计划没有漏洞,每一环都有应对。
探子送来的铜扣还放在桌上,旁边是那块焦边碎布。他拿起来看了看,然后放进一个木盒,锁好。
这时,门外又响起脚步声。节奏比刚才快一些。
门被推开,另一名黑衣人进来,跪地禀报:“灰涧谷今日清晨又有两人入庙,停留时间较短,约一盏茶功夫。守庙老者仍未出现。我们在附近发现一枚掉落的腰牌,属青崖门低级执事。”
路明点头,接过腰牌看了一眼。青崖门的人这么快就出现在那里,说明他们也在试探。
他把腰牌放在桌上,和之前的线索摆在一起。
“继续盯着。”他说,“记下每个人进出的时间、穿着、同行者数量。不要靠近,也不要惊动。”
“是。”
人退下后,他重新看向沙盘。青崖门的位置已经被标记为“潜在同盟”,但他们内部是否统一?长老被逼表态,还是真有分裂?
这个问题必须弄清。
他提起笔,在青崖门条目下加了一行字:查明内部派系分布,重点确认长老真实立场。
然后他又翻出九眼谍网的联络名录,找到潜伏在青崖门附近的代号“影七”。他写下指令:设法接触长老亲信,查证其子被逐是否为苦肉计。
写完后,他把纸条封入竹筒,放在一边,等天亮后由专人送出。
此时东方已露微光,屋内光线渐明。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肩膀。一夜未睡,但他精神未显疲惫。
他走到窗前,推开一条缝。空气清新,带着晨露的气息。
远处营地已有动静,巡逻队开始换岗。一切如常。
他关上窗,走回案前。炭笔还在手中,他顺手在纸上画了个圈,圈住“匠盟”二字。
如果敌人想靠联盟取胜,那就让他们看看,联盟也可以从内部瓦解。
他放下笔,伸手拿起黑色令牌,看了两眼,然后放回沙盘中央。
门外传来轻微响动,像是有人停下脚步。
门开,一名传令兵站在门口,低声说:“三位大人已在厅外等候,问是否现在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