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疆战事的硝烟还缠在弑师枪尖,朱砂色的寒光扫过青帝山先锋营的残旗。
陆云许率部突袭时,玄铁枪杆撞碎营门的声响,比军令还先传进敌营——
青帝山士兵连甲胄都来不及系紧,丢了长枪往林子里窜,靴底踏起的尘土混着血,在晨光里扬成灰雾。
亲兵从主将帐中搜出那枚加密玉简时,玉质还带着帐内暖炉的温度,陆云许指尖九色灵力一渗,木系绿光顺着玉简纹路漫开,藏在玉胎里的字迹便浮了出来,淡蓝的光映在他冷硬的脸上,字字如刀。
“许派已按计划渗透……”
灵力催得文字愈发清晰,西疆粮仓的位置、粮草调度的暗号,全嵌在玉简里,和断魂谷截获的布防图凑成完整的罪证链。
军中公审那日,校场的风都裹着怒气压下来。
护国军将士列成方阵,银白甲片在阳光下亮得刺眼,队列间的玄铁长枪斜指地面,攥枪的指节个个泛白,甲片碰撞的“咔嗒”声连成一片,比沉默更震人。
高台中央的玄铁锁链拖在地上,磨出“刺啦”的响,许派就跪在锁链尽头,往日里挺得笔直的腰杆弯成了断弓,破烂的衣袍沾着泥和泪,头发枯得像被霜打烂的草,垂在脸前遮住眉眼,只剩哆嗦的下巴露在外面。
“饶命!少军主饶命啊!”
他猛地抬头,露出一张沾满污泥的脸,膝行着往高台爬,锁链勒得他手腕渗血。
“我是被逼的!青帝山的人拿我爹娘要挟,我不敢不做啊!”
话音未落,他“咚咚”往石板上磕头,额头撞得闷响,血很快渗出来,顺着眉骨往下淌,滴在身前的石板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渍。
“慧娟!王慧娟!你快帮我说句话!”
人群前排的王慧娟动了。
她穿护国军女官的藏青制服,束腰勒得身姿笔挺,银质腰牌随着脚步轻晃,发出细碎的响。
听到名字,她缓缓抬眼,睫毛扫过许派狼狈的模样,嘴角勾起的冷笑像冰棱——
那笑容里没有半分往日的温存,只有淬了毒似的鄙夷。
“废物。”
她的声音不高,却像针一样扎进许派耳朵里。
“也配提我的名字?”
许派的磕头动作猛地僵住,脸上的血和泪混在一起,显得格外狰狞。
“慧娟?你忘了……忘了我给你抢的暖玉簪?忘了我说要赚够灵石让你脱离军伍?”
他伸手想抓她的裙摆,却被旁边的亲兵一脚踹在胸口,“噗”地吐了口血。
“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啊!”
王慧娟连眼皮都没再抬,转身就走。
藏青裙摆扫过地面,带起一点尘土,脚步没有半分停顿,背影挺得像校场边的白杨树——
仿佛身后跪着的不是曾与她温存的男宠,只是一坨碍眼的烂泥。
许派望着那道决绝的背影,瞳孔里的光一点点灭下去,从哀求到震惊,最后沉成死灰,连哆嗦都慢了半拍。
“勾结外敌,出卖军机,断我军补给。”
陆云许的声音从高台上传来,冷得像西疆的冰,他按在弑师枪上的手没动,枪尖的朱砂光映在许派脸上。
“楚国的规矩里,从没有‘被逼’这两个字。”
许派终于瘫在地上,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响,像破了的风箱。
周围将士的怒骂声瞬间炸开来。
“叛国贼!”、“砍了他!”的喊声撞在校场的旗幡上,震得旗角乱晃。
军法队的士兵上前,拖着锁链往刑场走,许派的身体在地上蹭出一道血痕,嘴里还在碎碎念着“我没错”,却再没人看他一眼——
连最年轻的新兵,都别过脸去,攥枪的手更紧了。
阳光越发明亮,洒在高台顶端“公正严明”的鎏金匾额上,反光落在陆云许的银甲上,暖得像护国军的军魂。
他望着将士们挺拔的身影,望着刑场方向渐渐淡去的骂声,握紧了手中的玉简——
这枚染过罪证的玉,他会留在军帐里,不是为了记恨,是为了提醒自己:
北境的清明,既要挡得住外敌的刀,更要剔得掉内部的蛀虫。
风卷着校场的军旗猎猎作响,“护国安民”四个大字在阳光下格外清晰。
许派的闹剧落幕了,但守护人心的路还长,陆云许知道,只要这杆旗不倒,只要将士们的初心还在,北境的安宁,就没人能抢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