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魂谷的夜黑得像泼翻的墨,连星光都渗不进来。
山风卷着碎石呼啸而过,撞在崖壁上弹回来,“呜呜”的声响像无数亡魂在哭,把谷底的动静盖得严严实实。
两侧峭壁直插天际,崖壁上的枯木怪枝斜斜伸出来,枝桠间挂着的残布被风吹得乱晃,投在地上的影子扭曲如爪,像是要把人拖进深渊。
陆云许率小队贴崖而行,玄色披风被风掀得猎猎作响,边角扫过崖壁的苔藓,沾了一手湿凉。
九色灵力在丹田稳转,木系绿光顺着经脉漫到指尖,像探路的触角,每一丝异动都逃不过他的感知。
行至谷口,一缕陌生灵气突然钻进鼻腔——
不是楚国军队浩然气的暖,是青帝山独有的草木瘴气,湿冷得像浸了水的草,还裹着丝诡异的甜,粘在喉咙上发腻。
陆云许眼神骤凝,抬手压了压,玄色袖摆扫过队员的甲片,发出“嗒”的轻响。
队员们立刻止步,长枪横在胸前,身影隐入崖壁阴影。
他自己则运起敛息术,身形化作一道淡影,贴着地面滑进谷中,靴底踩过碎石的声响,全被山风盖了去。
谷深处的卧虎石后,两道身影凑得极近。
左侧那人佝偻着背,脊梁弯成了晒蔫的虾米,正是护国军步兵教官许派——
上次清贪腐时,他靠着王慧娟的关系躲了过去,此刻却在这里做着见不得人的勾当。
他脸上堆着谄媚的笑,眼角的皱纹挤成一团,和往日在练兵场训话时的模样判若两人。
双手死死攥着枚莹白玉简,指节捏得泛白,玉简的棱边硌进肉里,也浑然不觉,只小心翼翼地往对面递。
“青帝山的大人,您瞧瞧。”
许派的声音压得像蚊子哼,却抖得厉害,额角的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沾满尘土的灰布衣襟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渍。
“西疆布防图,哨卡、灵脉节点标得一清二楚;陆云许那小子的练兵日程,连他每日卯时查北哨、酉时巡西谷的路线,都记在上面了。”
他眼珠飞快地扫过四周,喉结不停滚动,像是怕下一秒就有人从石后跳出来。
“您收好,可千万别丢了。”
对面的黑衣人穿件青衫,衣料上绣着细如发丝的竹叶暗纹,借着崖壁漏下的微光,能看见腰间悬着枚苍竹令牌,绿幽幽的光在夜色里晃。
他伸手接玉简时,指尖泄出一缕灵力,带着草木的阴柔气——
和青帝山功法的特质分毫不差。
“许教官倒是识时务。”
他声音平淡,却透着居高临下的傲气。
“山主说了,万两灵石早已备好,等拿下西疆,青帝山步兵统领的位置,就是你的。”
“那是!那是!”
许派的头点得像捣蒜,脸上的贪婪再也藏不住,嘴角咧到耳根,露出两排黄牙。
“在护国军我算个屁,处处受陆云许的气!跟着青帝山,才能享荣华!”
他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
“后续的粮草调度密令,我正想办法偷,到时候里应外合,西疆就是青帝山的囊中之物!”
“勾结外敌,泄露军机——许派,你好大的胆子!”
冰冷的声音像惊雷炸在谷中,山风都顿了顿。
陆云许的身影从卧虎石后飘出,弑师枪斜握在手中,枪尖的朱砂寒光刺破黑暗,照得许派脸色惨白。
九色灵力在他周身亮起,赤橙黄绿的光交织成网,把周遭的黑暗驱散大半。
许派吓得魂飞魄散,双腿一软,“噗通”一声差点跪下,手中的玉简“啪”地砸在地上,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谷里格外刺耳。
黑衣人反应极快,转身就往崖壁的石缝钻,指尖已凝聚起草木遁形术的绿光。
陆云许冷哼一声,反手一甩,缚灵绳如长蛇般窜出,精准缠住对方脚踝。
“倒!”
他低喝一声,灵力一收,黑衣人重心不稳,重重摔在地上,绳索瞬间收紧,灵力被死死禁锢,连动根手指都难。
谷口的队员们闻声赶来,玄铁长枪架在两人颈间。
许派被按在地上,脸颊贴着冰冷的碎石,硌得生疼,嘴里还在胡喊:
“误会!都是误会!少军主,我是在钓他!故意假意配合,引青帝山的细作出来!”
他挣扎着抬头,额角的血混着冷汗往下流,眼神却不敢看陆云许。
陆云许俯身捡起玉简,指尖注入灵力,淡蓝色的光影立刻浮现在空中——
西疆哨卡的位置、灵脉流转的轨迹、练兵场的日程表,甚至他每日巡防的路线,都标得清清楚楚,铁证如山。
他眼神冷得像谷里的冰,挥了挥手:
“带回军营,严加审讯,查清楚他还泄露了多少军机。”
山风又起,卷着许派的哀嚎往谷外飘。
陆云许望着队员押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握紧了弑师枪,枪身“公道不灭”的铭文在夜色里泛着微光。
他知道,这不是结束——
青帝山的手,已经伸到了护国军的心脏里,接下来的暗战,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