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这样奔逃下去,终归不是办法。背上的完颜哈丹随时有可能被暗箭所伤。与其这样狼狈逃窜,还不如打上一架。”李凌霄心里暗自思忖。
其实,他跃出寺墙之后,便有打上一仗的想法。但是,他还是忌惮暗器。
“大哥,我头有点晕,好想睡觉。”此刻,完颜哈丹在李凌霄耳边说道,有气无力。
听到完颜哈丹如此说,李凌霄心里更是大惊,暗自寻思:果然如此,哈丹兄弟应该是中毒了。这样奔逃下去绝对不行,必须赶紧脱身。否则,哈丹兄弟有生命危险。
他猛然站定身形,一剑斩断二人身上的绳索,将完颜哈丹缓缓放在地上,斜靠在一处墙角。刚刚放下完颜哈丹,天一主持与罗智信便追了上来。
“李凌霄,你倒是逃啊!你真以为白马寺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今晚,老衲看你如何逃出佛祖的手掌心?”天一主持站稳身形,嘲讽着说道。虽然口中如此说,但他还是心里暗自吃惊。他没想到,李凌霄竟然轻功如此厉害。身上背着一个人,他与罗智信竟然追着还是如此吃力。
“天一主持,白马寺是中州大地第一古刹,闻名遐迩,声誉甚隆。但是,李某不耻啊。如此佛门重地,竟然暗器上喂毒,好不龌龊,好不歹毒!江湖皆不耻之事,你这佛门重地却不耻而为之。”李凌霄当即嘲讽着回怼了回去。
“李凌霄,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竟说出此等无知无趣的话。正所谓:成王败寇。手段不重要,结果才是王道。老衲素有慈悲之心,好生之德。今日拿下你,取来江山令,老衲自会留你一命。留着你,就像天启那厮一样,做老衲的提线木偶,替老衲打江山。”天一主持自鸣得意地说着。
“打江山?”李凌霄不由更是疑惑。
在白马寺,他便听到天一和尚教天启大师说过,“一统江湖,一统天下”这样的话,而此刻又是这般说辞。难道他也要争这个天下?想到这里,他不免又否定了自己。毕竟天一和尚是和尚,是白马寺的主持,不可能有争天下的想法。那便是要替谁“打江山”?又会是谁呢?眼下,已经有李从珂与石敬瑭争天下,又会是谁还想趟这趟浑水?这个天下真得是太乱了啊。
“师兄,先不要与他说这些,我们并肩子上,拿下再说。我担心待会儿药效一过,那个矮矬子会成为李凌霄的帮手。”罗智信在天一主持耳边低语。
其实,罗智信心里在腹诽天一和尚,责怪他的话太多了。
李凌霄听到了罗智信的低语,却是心头一喜。因为听罗智信的意思,完颜哈丹不会有生命危险。既然完颜哈丹没有生命危险,那就可以放心与他们一战了。
他回身看了一眼完颜哈丹,顿时又皱紧了眉头。完颜哈丹已经靠着墙,歪身子睡着了。看到完颜哈丹这个样子,他又不想再战。
并非怯战,而是担心完颜哈丹的安危。所谓好汉难敌四手,恶虎还怕群狼。身后那一众武僧正急急追来。黑灯瞎火的,那么多人若围定自己,必成不死不休之局。如果有人暗算正瞌睡的完颜哈丹,怎么办?
“但愿速战速决!”李凌霄心想。然后,单手负于身后,故作洒然说道:“天一主持,罗副统领,我想你们也不过尔尔,那就并肩子上吧,免得浪费李某时间。”
他并非在故意刺激二人,而是真心希望他们一起上,越快解决战斗越好。
“好一个目中无人的狂妄小子。那就让老衲领教一下你的本事。”反倒是天一主持错会了李凌霄的意思,被激怒了。
只见天一主持双掌齐出,缓缓向前推来。随着掌风所至,地下的尘埃和枯叶四散飞舞起来,碎石颤栗起来。
李凌霄心中大惊,没想到天一主持的内力如此深厚,竟然可以飞沙走石。虽惊,但不惧。他的内力亦可轻而易举地飞沙走石。他本欲凭借内力,与天一主持一较高下。或许这就是高手对决的技痒吧。但是,稍作思忖,他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因为罗智信在一边虎视眈眈,还有那些正赶过来的僧众。
李凌霄利用轻身功法,高高跃起,轻易躲开了这一掌。
“李凌霄,你个缩头乌龟!难道不敢接老衲一掌?鼠辈尔。”天一主持轻蔑地说道,这是在激怒李凌霄。
其实,他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要与李凌霄对掌。一则,他对自己的内力有信心;二则,只要对上掌,便是内力相较,不容分神。这样的话,罗智信便可以有了可乘之机,一举击败李凌霄。
就在李凌霄想要反唇相讥之际,突然,后面追来的那些僧众乱了。就听有人喊着:“这个矬子是谁?他怎么穿着僧袍?为何砍我们?哎呀,我的腿——”
“不对,这个矬子不是我们寺庙的和尚,他是冒充的。哎呀,你这个矬子,我的脚——”
后面僧众队伍一阵大乱。
李凌霄却是笑了,心头大定。他知道,这是阿克赶过来援手了。
确实是阿克追了过来。
他混进白马寺之后,站在黑暗处一直想解救办法,但一直没有想出好的办法。就在他愁眉不展、束手无策之时,听到院墙处一阵大乱。听杂乱的喊叫声,好像是李凌霄与完颜哈丹在突围。于是,他捡起脚下的碎石,向那些手持弓弩的和尚投掷过去。
他不擅长使用暗器,再加之夜黑,找不好准头。但习武多年,手上力道奇大,随意一抛一掷,只要大方向没错,便可砸中一些和尚。就是这一番碎石子,确实缓解了李凌霄与完颜哈丹的压力,顺利跃上了房顶。
当阿克看到李凌霄二人跃上房顶,长舒一口气。他觉得,凭借公子与完颜哈丹的轻功,逃走应该轻而易举。故而,他本想掷完石子,就赶紧偷摸地退出白马寺,免得被这些和尚追查,遇到不必要的麻烦,因自己再给公子添乱。但是,他忽然发现,这些和尚没有反身追查他,反而一并穿后门而出,急急追公子而去。他立时改变了主意,坠在那些和尚身后,尾随着也追了下来。
他的想法很简单:如果公子他们甩掉了这些和尚,他便扭头而去。如果公子与这些和尚打斗起来,他便援手,与公子并肩作战。
就这样,他一直尾随着这些和尚。
此刻,他看到公子与前面的一个和尚和一个不是和尚的人打了起来,便趁乱截住了后面和尚。夜色里,他自然看不清楚那人是罗智信。即便看得清楚,他也不一定认得出来。毕竟只是在老龙岭见过一面而已,且很是匆促。
他拦下这些和尚最为简单,堂而皇之地便跑到了追赶的和尚中间。因为他身上穿着僧袍。他跑到和尚们中间之后,突然一矮身,抽出特制的月圆弯刀,便施展开地趟刀法,专攻那些和尚下三路。因为事起突然,又出其不意,瞬间便伤了十多个和尚,将近折损了三分之一的战力。当这些和尚醒过味儿来,刀来棍往,便与阿克厮杀在了一起。
“师兄,李凌霄有援手。我们并肩子先拿下李凌霄再说。”罗智信焦急地说道。
“阿弥陀佛——。好吧,先拿下他。”天一主持怒冲冲地口宣佛号。
李凌霄反倒颇觉诧异,原来这个天一主持会唱诵佛号啊。他一直以为,这个天一主持不会唱诵佛号。因为从昨晚到现在,李凌霄还是第一次听到。他甚至怀疑,这位天一主持是不是白马寺的主持?到底是不是一个真正的和尚?
看到天一主持与罗智信已一齐攻来,李凌霄不敢怠慢,闪转腾挪,沉着应对。他并没有急于进攻,而是在试探、观察二人的底细。他还有一层更大的忌惮,那便是罗智信的打穴功夫。在柳林镇,他是见识过的。几粒米就伤了晋中三侠,更是救过丐英堂的人。若是黑夜里,罗智信打穴偷袭,会令他防不胜防。
十几招过后,李凌霄开始担心,担心自己是否可以全身而退。因为他发现,即便自己全力施为,速胜其中任何一人,都非常困难。更何况,现在两大高手正在联手攻击,胜负实在难料。
天一主持没有兵刃,全凭一套刚猛迅疾的掌法,掌风所到,飞沙走石,威力极大。而罗智信本就打穴功夫了得,手中一柄青锋剑,剑走轻灵,招招不离李凌霄的要穴。倒是并未飞物偷袭。即便如此,二人这一刚一柔,配合得相得益彰,令李凌霄应对起来,极其吃力,甚是扎手。多亏了他的轻功要高于二人,还可继续周旋下去。再偷眼看向阿克那边,阿克被二十多人围攻,已经险象环生,迟早要落败。
李凌霄心思百转,只能兵行险招。他知道这是下下策。即便下下策,他已经顾不了那么多。正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
只见他手挽剑花,一招长虹贯日,刺向天一主持天灵盖。天一主持一声冷笑,双掌迅捷拍出,势若奔雷,颇有排山倒海之势。李凌霄不退反进,内力灌注前胸,剑势不变。忽然,他“啊”了一声,身子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向后飘去。显然,他被天一主持的掌力击中。
罗智信看到李凌霄被击中,身子向自己这边飞来,登时喜不自禁。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机不可失。他毫不迟疑,纵身挺剑,向李凌霄的后心刺去。如果这一剑刺中,肯定会穿个透心凉。
“师弟,留活口。莫忘了江山令。”忽然,天一主持大喊一声。
罗智信听到这一声喊,明白了天一主持的意思,手里的剑略一停顿,手腕急转,剑尖便刺向了李凌霄的右肩头。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李凌霄腰腹猛然用力,在空中硬生生一个鹞子翻身,前身变后身,后身变前身,如大鸟俯冲般,挺剑迎向了罗智信。而此时罗智信的青锋剑已经失去了方向,剑虽到,但走空。
“有诈!”忽然,天一主持再次大喊一声。
喊声甫落,天一主持情急之下,再次向李凌霄拍出一掌。而这一掌,反倒成了李凌霄前冲的助力,软剑更加急速地刺向罗智信。
罗智信剑已走空,自然知道有诈,便使了一个千斤坠,身体直直向下落去。就在他下落之时,李凌霄的剑尖已经刺到,正中罗智信的发髻。
“可惜!”李凌霄心里暗叹一声。
只见罗智信的发髻散乱,披头盖脸,还有一大把的头发飘落在地上。落发又被天一主持的掌风掠到,四散飞舞开来。
李凌霄真就是拼了,竟然硬生生拼着挨上一掌,瞒天过海,声东击西,打算先伤罗智信,减轻自己的压力。但是,功亏一篑,可惜至极。
突然,后面的那些和尚再次乱了起来。李凌霄偷眼再瞧,却见有的武僧竟然仓促中扔掉了火把,甚至互相搀扶着,自顾自的向白马寺的方向逃窜。
天一主持、罗智信自然也是偷眼瞧见了,顿时大惊,不明所以。
李凌霄却是心下大喜。他知道,定是阿克已经打散了、打怕了那些武僧,才致使他们落荒而逃。但是,他又有了些许狐疑。刚才,余光看向阿克那边,明明是阿克正在苦苦鏖战,并未处于上风,甚至还隐隐处于下风。因何突然之间,画风一转,那些武僧竟然仓皇逃窜?但是,除了是阿克打散了他们,没有任何其他解释。
不但李凌霄狐疑,天一主持亦是狐疑。他刚才也关注着弟子们的战况,明明发现弟子们在围殴那个矬子,且处于上风。因何突发变故?他想不明白。
天一主持从不在乎什么江湖规矩。他始终秉承着一个理念,无论战争还是比武打斗,其要义只有一个字:赢。只有赢才是王道。什么“以多打少,胜之不武”的狗屁江湖规矩,在他这里都是空谈,是骗鬼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