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进山以前，向乡亲们夸下海口，一定铲除这个祸害，不除坚决不下山。师傅曾告诉我：人，无信不立。要一言九鼎，方为大丈夫。虽然乡亲们给我的信息有误，但是，我的话既然出口，就要兑现啊。你们汉人怎么说来着？对了，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李凌霄给完颜哈丹竖了一个大拇指。敢于拿生命兑现诺言的是真汉子！真男人！
“嘿嘿，大哥，你也不用给我竖大拇指，我那也是没办法的办法。杀了一只，那两只肯定还要报复，还要伤人。如果继续有人死伤在虎口，我心不安。于是，边周旋，边用箭矢射瞎了一只虎的双眼，它便落荒而逃了。瞎虎一时半会儿是不可能再伤人了，便任由着它跑了。另外一只，我直接抹了虎脖子。杀了那只虎以后，有好一阵子，浑身乏力。如果那时有个三岁的娃儿，只要推一把，我肯定会摔个跟头，狗吃屎。嘿嘿，脱力了，力竭了。”
李凌霄看着完颜哈丹嬉笑的表情，无奈的摇了摇头。他虽想象不到与两虎搏斗的真实场面，但知道凶险至极。与虎相搏，便是与自己的生命相搏。
此刻，李凌霄对完颜哈丹更加刮目相看，并心生敬重之情。
“兄弟，今后不可再鲁莽。正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有命在，才会继续做事。无论什么时候，什么状况，都要把自己的生命放在第一位，要懂得珍惜、珍爱。”
“大哥，这话我就不同意了。”完颜哈丹摇了摇头。
“为何？”李凌霄再次疑惑地问。他没有觉得自己的话有何问题。
“难道今天你来救人，是把自己的生命放在第一位了吗？”完颜哈丹笑着反问。
“这——”李凌霄被问地哑口无言
“大哥，我知道你刚才的话是疼爱小弟。但是，有时候道义比生命重要。不是吗？”
李凌霄点了点头。
“大哥，我讲这件事，不是讲杀虎，更不是炫耀自己，而是不明白一点。”完颜哈丹顿了顿。
“哪一点？”
“难道凡事都要有取胜的把握才去做吗？也就是说，没有把握的事不能去做了呗。我杀一只虎，做好了充分准备，也有一定把握。但是，突然出现了三只虎。说实话，大哥，我没有把握，甚至心里发虚。但是，我不能不杀。师傅还跟我讲过，杀身成仁，舍生取义。”
“兄弟，我明白你的意思。古人的道理没有错，值得我们学习借鉴。但是，凡事都有个变数，要懂得变通。所谓不能纸上谈兵，就是这个道理。书上的道理与计谋，都是死的，人却是活的。天时，地利，人和，每每都在变化之中，关键是如何见机行事，随机应变。过来那些成功的谋略者，屡战屡胜的将帅者，没有一个是生搬硬套之人。而是将那些书上的大智慧，融入到了自己的思想，自己的行动，活学活用。”
完颜哈丹似有了诸多明悟般，不住地点着头。
外面箭矢横飞，这哥儿俩可倒好，竟然风轻云淡般地谈起天，论起道。
“李凌霄，今晚你交出江山令，我与师兄倒是可以考虑放你们一马。否则，今夜就是你的祭日。”此时，罗智信忽然在墙外喊道。
“罗智信，江山令没有带在我的身上。要不这样吧，你放我们出去，我取来送你。”李凌霄戏谑着说道。
“混账话！你们一去不复返怎么办？”天一主持怒斥。
“那就没办法了。”李凌霄隔墙回道。
墙外一阵沉默。片刻之后，就听罗智信继续喊道：“李凌霄，你们各自自断一臂，便可活命，便可安然离开白马寺。”
“放你妈的狗臭屁！”完颜哈丹大声骂道。
“好，好，好。我给你们打开了天堂门，你们却直向地域奔。那就等死吧。师兄，为了避免寺里僧众无辜伤亡，准备火攻吧。”罗智信不耐烦了，继续建议天一主持火攻。声音不小，似乎故意让李凌霄与完颜哈丹听到。
“好。觉方，你们赶紧去准备火箭。觉悟，你们准备好隔离物，一旦火势外延，准备救火。”天一主持大声吩咐着。
李凌霄确实听到了，心里不免打起千面鼓。如果火攻，他们就一丁点的机会都没有了。
“大哥，你踩着我的肩膀，可以借力飞到房顶上吗？”
“不用踩着，我现在就可跃到房顶。但是，你看那房顶，圆木为梁，石板为瓦，且极厚，根本就不能破顶而出。还有这后墙山，都是大石堆砌而成，刚才我试过，内力不可摧毁。”李凌霄幽幽说道。
“大哥，你理解错了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说，我站在屋外的铁蒺藜上，你踩着我的肩膀可否跃到房顶上？”
“不行，坚决不行。”李凌霄大吃一惊，赶紧否决。
如果真如完颜哈丹所说，他或许可以跃房而走。但是，脚下无从发力的完颜哈丹，便会被乱箭射死。
“大哥，我有一个秘密没有告诉你。”完颜哈丹神秘兮兮地说：“我家自小贫寒，根本没有鞋子穿。无论春夏秋冬，冰天雪地，我都是光着脚板走路，练就了一双铁脚板。有时在山上打猎，都是光脚在石头砬子上奔跑。那些石头砬子竖尖利刺，不比外面那些铁蒺藜差多少。那些铁蒺藜，不能奈我何。对了，在山上杀虎，我便是赤脚的。”
李凌霄听后大喜。若真如完颜哈丹所说，他们便有了逃生的希望。
“可是——”李凌霄看着外面的夜色，又有点担心。毕竟这是夜里，视线模糊，担心冷箭伤到完颜哈丹。
“大哥，别可是了。你还有其他办法吗？”此时，完颜哈丹继续嬉笑着问道。
看着完颜哈丹从始至终的嬉笑，李凌霄便明白了，从一开始，完颜哈丹就想到了这个办法。
“好吧。外面的弩箭你能应付？”李凌霄无奈地答应了，然后又反问一句。
“大哥，放心吧，我皮糙肉厚，伤不到我的。但是，为了安全起见，我一出这个门口，你就飞到我的肩头，即刻跃上房顶，越快越好。时间长了的话，保不齐我会被弩箭射死。”完颜哈丹开了一句不是玩笑的玩笑。
“兄弟，不可胡说。我会以最快的速度跃上房顶。然后，你也迅速跃上来。我们一同跳到院外，向白马寺的后面跑。后面便是邙山。”
昨日，李凌霄已经来过白马寺，踏勘地形。那时，他心中便有了救人后退走的路线。便是带着天启大师奔向邙山，只要进到山里，就会相对安全些。没想到，天启大师没有救到，起初设计好的退走路线，他们二人倒是用上了。
“好。大哥，你做好准备。我这就出去。”说着，完颜哈丹手握朴刀，便欲冲出去。不知为何，他现在更喜欢使用短把儿朴刀，他自己趁手的家什几乎不用。
“等等。”李凌霄忽然喊住了完颜哈丹。
“怎么了，大哥？”完颜哈丹疑惑地问道。
“扯断布衫，权当绳索，系在你的腰间。待我跃到房顶，你可借力上房。”
“还是大哥想得周全。”完颜哈丹说着，便欲解下棉衫。
“还是我这蓝杉更容易撕扯。”李凌霄说着，脱下蓝杉，用力撕扯成数根布条，然后，又结成绳索状。粗略目测，竟然有着五米多长，足够用了。于是，李凌霄将绳索两头分别绑在二人腰间。
“大哥，准备好了吗？”完颜哈丹手拿朴刀，郑重问道。
李凌霄抽出了黑鞘软剑，内力灌注剑柄，发出“嗡嗡”的剑鸣之声。然后，朝完颜哈丹重重点了点头。
就见完颜哈丹一个藏头式，舞动起朴刀，瞬间跳出了房门。
“有人出来了，有人出来了，赶紧放箭。”院墙上的武僧猛然看到跃出房间的完颜哈丹，急吼吼喊叫起来。
只听弓弩弦响，一阵箭矢飞来。
完颜哈丹舞动朴刀，拨打弩箭。与此同时，他的双脚已经踩在了铁蒺藜上。确如他自己所言，双脚踏在铁蒺藜上，站得非常稳健。
说时迟，那时快，李凌霄手舞软剑，一边腾空而起，一边拨打弩箭，顺利跳到了完颜哈丹的肩头。然后，他脚下用力，就像夜鸟一般，飞上了房顶。
“有人上房顶了，有人上房顶了，赶紧向房顶射箭。”有僧众看到李凌霄跃上了房顶，又一阵急吼吼地大喊。
“什么？有人跃上了房顶？”就听罗智信惊声喊道，似极为不相信般。
就在此时，一阵箭雨射向了房顶上的李凌霄。李凌霄赶紧右手使出天山剑法，如剑幕般护住自己前身，挡下了射来的箭矢。
“兄弟，快上房。”李凌霄在房顶大喊一声。随着喊声，他左手用力抓住绳索，向上奋力拉拽完颜哈丹。
这是他们提前约定好的。一旦李凌霄提醒完颜哈丹上房，双方便同时发力。当然，李凌霄是手上发力，完颜哈丹则是脚上发力。
就在李凌霄大声提醒完颜哈丹之时，忽听得院墙上有僧众喊道：“谁拿石块砸我？是谁？”然后，又有僧众也喊了起来。立时，李凌霄这边的弩箭少了许多。
完颜哈丹借此机会，脚下用力，腰上借力，飞身跃上了房顶。但是，当他站到房顶之际，身子一摇一晃。
此时，李凌霄正在讶异，不知院墙那边发生了什么。精神全部集中在那边，并没有注意到完颜哈丹的状况。
“师弟，快，去院后拦截。今晚务必留下他们。”这时，天一主持焦急地喊道。
此时，无论小院处发生了什么，李凌霄已经来不及太过顾及，只不过短暂关注而已。然后，他喊一声完颜哈丹，二人就向院子后面跃下。
估计天一主持与罗智信过于托大，绝不相信李凌霄能从他的白马寺脱逃。院子后面，他们并没有安排僧众。但是，就在他们刚刚跃下房顶，只见两个黑影向他们急速奔来。
不用想，肯定是天一主持与罗智信。
此刻不宜恋战，脱身要紧，毕竟对方僧众众多。于是，李凌霄与完颜哈丹急急向白马寺的后面奔去。三米多的寺墙，对于二人简直小菜一碟，轻易便跃了过去。
若在往日，完颜哈丹与李凌霄的轻功不相上下，旗鼓相当，如全力奔行，足可以并驾齐驱。但是今夜，完颜哈丹似乎不如李凌霄，片刻之后，落后了李凌霄五米开外。若不是二人腰间仍有绳索相连，李凌霄还以为完颜哈丹便在身侧紧随。
此时，天一主持与罗智信二人正在全力追赶。后面，还有许多僧众举着火把奔来。
李凌霄回头发现了完颜哈丹的异常，赶紧缓了缓，等着完颜哈丹赶上来。
当完颜哈丹奔到李凌霄身侧，李凌霄急急问道：“兄弟，受伤了吗？”他以为完颜哈丹或许被弩箭所伤。
“大哥，没事。就是脚底下奇痒无比，有力使不上。”
“兄弟，你不是说铁脚板吗？难道脚板受伤了？”李凌霄再次急急问道。
“大哥，不过刺破点儿皮而已，很正常。但是，在莺歌岭时，平日里也会被刺破点儿皮，只是微痛，不算什么。但是，今晚不知为何，脚下是痒，而不是疼。”完颜哈丹边跑边解释。
忽然，李凌霄心生不祥的预感。只是现在根本容不得他细想太多，询问太多。只见他顺手拉过完颜哈丹的身子，顺势背在了自己背上。就这样，他背着完颜哈丹急急奔跑，根本不管完颜哈丹在耳边的抗议。
虽然完颜哈丹身材矮小，但毕竟是一个大活人，也有百八十斤的重量。李凌霄背着一个大活人奔跑，速度自然就慢了许多。
李凌霄的脚步渐渐慢了，但天一主持与罗智信并没有慢下来，反而更加发力急追。这一快一慢，此消彼长，距离越拉越近。
忽然，李凌霄耳轮中听到身后风响。他不觉暗自一惊，意识到是有暗器袭来。他慌忙向侧旁急急横移一步，不知何物，擦着右耳飞过。他不敢低头躲避，必须侧身横移，因为担心身后背着的完颜哈丹受伤。
虽然只是一个横移，但时间还是有所耽搁，身后追赶的脚步声更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