羔羊背脊绑盆食物,转头去够背上食物,怎样都吃不到,腹部饿瘪,双目流着无望哀泪。
铁链勒着它变形的四腿,血迹顺链子流到笼外。
一位戴半灰半白色面具的黑衣人站在笼外,手里拿着鞭子,鞭子上沾着血迹。
一位身着素衣、戴面纱的女子站在渊口,低头看地道笼子。
她手指戴白玉指环,腰间系白玉佩,那玉佩绘着龙跃桃枝、凤舞玉皇子图案。
谢驰北双目惊恐睁大,他垂首看自己腰间玉佩,没有勇气抬头:“这不可能。”
他手掌摸着小羊腹部和眼睛,撕下壁画抱在怀里,低吼坠泪:“窈若。”
四周壁画涌向他大脑,血浪吞噬他眼泪,谢驰北看见她从宽阔铁笼猛跑到对面,决然地撞在铁笼。
“穆锦安,不要。”谢驰北急忙伸手,却抓不住五年前的身影,那单薄身影飘过他指缝,留下终生无助哀绝。
轰隆一声,漆黑地道静下,血迹滑在穆锦安嘴边,她舔舐几口,躺在笼中笑说:“娘,我见到您了。”
她目光满是期待,让站在画外的谢驰北心口骤疼,他五指揪着心脏。
不属于他的疼虐杀死了他!
谢驰北模糊着眼睛,伸手触摸她鼻息:“窈若。”
穆锦安鼻尖微动,迷糊睁眼,看见暗黑地道压着她命链,环顾四周无人:“我还没死。”
她小手撑着爬到原地,一手抓铁笼站起身,用尽全身力气跑向对面,小脚踩住铁链绊倒。
穆锦安摸着受伤膝盖,拖着伤腿返回,又站起跑向对面,一头狠狠撞在铁笼上。
“别撞。”谢驰北两手撑着她额头,却听“通”一声,他年少时遭刺客夜袭的恐惧涌上心头。
惊天动地的求死声回响在地道:“这次,我定能见到娘。”
谢驰北猛然睁眼,黑夜中不见母亲身影,只见自己被关在小铁笼中,恶人在铁笼绑上软物。
她双手抓着地面,额头磕在泥潭,在他灵魂中悲哭:“我死不掉,死不掉啊。”
那些壁画撕扯成铁鞭,鞭着谢驰北生世记忆,让他反复听她求死不能的哭声。
他跪在铁笼前,看着穆锦安绝望眼睛,悲绝哀哭:“窈若,我如何才能回到过去救你?”
恶魔拔掉猎犬和幼虎牙齿,老虎看着自己孩子被欺,站在穆锦安对面笼子里,对着年幼的她咆哮:“吼。”
穆锦安缩在铁笼边缘,双手抱头,捂住耳朵,浑身发抖:“娘,我害怕,您在何处?”
谢驰北伸手想抱住她,一根绳子从地道口扔下,吊着铁笼站上地面。
穆锦安闻到新鲜空气,急速爬出笼子,太阳刺着她许久不见阳光的眼睛。
她眨了眨眼,惊喜抬头:“娘,是您吗?”
谢驰北看向穆锦安瞳仁,她眼中是和她一样的眼睛,他急忙去看第四幅画。
猛然,只见十几条猎犬和幼虎冲小羊后背来,发出残忍恐吓声:“那个小的跑不动,就抓她。”
小羊都快饿死,哪能是它们对手。
几只猎犬追上小羊,咬住小羊四肢,三只幼虎咬住小羊脖颈,踩在小羊腹部。
“瑾崇哥哥,好疼,救我。”穆锦安抱头躲避,疼痛大哭,却只能遭到更重的殴打。
谢驰北拔出璟晔剑,一剑一剑割开猎犬嘴巴:“都滚开,滚开,别伤她。”
恶魔发出他永远到不了的嘲笑声:“哈哈,大盛兵败罪人,牢狱是唯一能收容你的地方。”
他们拎着穆锦安扔在地上,让穆锦安在上千幅壁画中疯狂逃跑。
日复一日,青草黄了又绿,猎犬死了再换,穆锦安在谢驰北眼前无数次摔倒被打,伤口结疤又被撕开。
她双手抓着肉快速塞进嘴里,在草地上奔跑:“吃饱了,跑快点,就能见到娘。”
只听,虎啸声传遍四方,穆锦安踩在血河,一手抓幼虎脖子,一手提剑刺在猎犬心口。
断翼海东青躺在地上,猎犬白骨越垒越高。
她眼睛空洞、呆滞、血腥,像杀人武器立在沙漠中,望远处军队,那军队为首少年身着明光甲。
有只老虎裂开嘴,四肢压在羔羊头顶,狂妄戏笑、虐笑:
“箜娑羊,既然你这么听话,我就让你多活一年,一年后,你若不能拿到虎戮刀,会立刻死亡。”
它挑衅看着画外谢驰北。
谢驰北眸色漆黑,十指指尖戳进手掌皮肉,几滴血滑下,他一拳捶打在壁画,血迹染红老虎眼睛:
“狗*的畜牲,我要杀了他们!”
他无措地撕裂记忆,血液中的画面却推着他心脏跌倒,撞在无数刀尖。
只见眼前千军万马在厮杀,刀剑戳着黄沙翻涌,大风四起,羊群离散,血流成河。
红衣女子拖着受伤脚踝,在血沙中逃跑,不慎被铁链绊倒。
她滚下沙漠,流沙灌满鼻喉,血潮尸腐味让她窒息,穆锦安两只血手伸出黄沙:“将军,救我。”
“别埋我,噗。”
黄沙朝着她淹下,血洗她一生真正的快乐,穆锦安吐出一口血,溅入谢驰北眼睛。
谢驰北眼中红泪涌动,抱着一团壁画跌坐在地,垂首低吼:“啊,三年前,我为何没看到她?虎戮刀是我?”
清风吹着那日熙悦堂前白玉槐花作响,带出马蹄没过黄沙声音。
摇曳槐花影像数不尽的黄沙,朝谢驰北问的那句话淹来:
“窈若,你手腕上的勒痕,是何人所伤?只要你肯说,我会为你杀了他。”
穆锦安喂给他一块桂花糕,她眼中是训练出来的平静,而他从风中听到杀戮声。
谢驰北摸着穆锦安身上战斗的鲜血,那血就像密密麻麻的碎魂钉,涌钉在他碎开的心脏:
“她被埋了,为何被掳走的人不是我? ”
他救不到穆锦安的恨血翻出喉舌,染红一摞画像。
那人在他眼皮底下叫嚣。
谢驰北抓着一堆画像,抬手揩去眼泪:“狗东西…啊…”
他失控地骂着脏话,想立刻杀了做尽脏事、行尽恶行的畜牲。
谢驰北拿起璟晔剑,阔步向外走出,他顺楼梯下到一楼,店中之人早就离开。
云庭跑着跟在谢驰北身后,突然平地摔一跤,他急忙爬起来,握着银枪的手不停发抖。
谢驰北出门向东北边而去,率几十死士径直走进胡玉楼。
胡玉楼内乐声绵绵,男子饮酒作乐,舞姬裙裾飘飘。
谢驰北抬头望去,只见二楼几十红绸垂荡,几位蒙面男子将四人悬在栏杆,刀尖戳在他们后脑勺。
那女子乱发掩面,铁链勒四肢,半吐舌头,脸色阴白,此人正是姚娉婷。
楼内客人见状四下逃散,姚娉婷两脚蹬着,挣扎呼吸,脖链却越勒越紧。
她用尽力气嚎叫:“晋王殿下,救命,我告诉您所有事。”
谢驰北冷笑:“姚娉婷,苏静怡掉下区区二楼,她怎会死?”
“你和陆明绪利用她藏官银,后损坏栏杆,在她酒里下药,她虚弱跳舞时,你们将她推下,你落此下场,乃自食恶果。”
姚娉婷脸色一沉,苏静怡死的那夜,谢驰北就在现场,看来是要放弃她这条线索,晋王果真深不可测。
姚娉婷眼看生路无门,铁头向后转去瞥黑衣人,恼火怒骂:“我效命你多年,你竟下此毒手?”
黑衣人连正眼瞧她都不曾有,他眼中是厌恶和老鼠同行的鄙视:
“姚娉婷,我第一次用你这老鸨时,便准备杀你,可笑的是,你竟未想到。”
“陆明绪杀苏静怡,你该举一反三,离开盛安保命,却依然为我卖命,若无你这贪心蠢狗,我会输吗?”
姚娉婷惊讶抬头:“你不讲半点人情?你不怕功亏一篑?”
黑衣人持剑在她脑后轻滑,他最瞧不起伪善恶贼,呵笑:
“你这种爬在我脚下、为我做恶事的脏犬贱流,竟将自己当人?我是成是败,都会斩草除根。”
说着,他手掌重重向前推去,银剑穿颅目,白豆腐四飞,鲜血滴清酒。
姚娉婷浑身汗毛竖起,每根神经剧烈蹦跳,四肢乱舞,一目惊瞪,惨痛喊叫:“啊。”
姚娉婷出身卑微,仗着美貌和胆量,攀附诸多贵人,游走在各国商人之间,成为最厉害的情报女鸨。
权贵让她杀人,她就敢手起刀落,今日却落在一丘之貉的鼠友手中。
她低头眼巴巴望谢驰北:“救我。”
谢驰北懒得搭理她,事到如今,这明牌的唯一价值就是死。
黑衣人砍下姚娉婷头颅,将她尸身分五,用力推下,扔在云庭脚下:“晋王,你不想知那些壁画?”
谢驰北看向另外一人,男子被砍四肢,挖眼显血窟,吊着一口气。
他慢悠悠走在楼内,冷笑:
“武昌典当的盛岩柏敢勾结谢成章掠卖穆锦安,将她交给常渡冰,还敢在胡玉楼叫价挑衅,他该庆幸没落在本王手里。”
黑衣人抵在男子头颅的刀尖一抖,谢驰北神态语气太过轻松,像是根本不在意这人证。
他心中骤惧:“晋王知此事?”
谢驰北转身走上楼梯,当时天下骂穆锦安是兵败祸首,盛岩柏敢说为穆锦安赎身,敢收宫中佛像,身份不简。
他站在二楼对面,轻笑:
“盛岩柏扮做爵克斯商人贩卖子民,还勾结王培宁售罄姚州药材粮食,害死将士,罪该万死。”
黑衣人从红纱缝隙中看到谢驰北目光,那笃定目光虽很远,却让他觉得谢驰北在剖他腐肉,他浑身颤疼。
盛岩柏身子微扭,烂掉的嘴哼哼唧唧:“晋王,草民知错,求您饶命。”
黑衣人朝他脑袋打一巴掌:“窝囊废,你做恶事前,没做好死的准备?”
盛岩柏支吾着不敢说话。
谢驰北双臂环抱身前:“卢笙壑,你若不能将你爹和突姜国扶摇公主私生的盛磐竹兄弟盛岩柏活刮,本王就像断常渡冰四肢一样,让你死无全尸。”
卢笙壑目光大惊,他扯下脸上黑布,昔日风光脸上只有落败鞭伤:“晋王怎知此事?”
谢驰北目中透着对穆锦安欣赏,悠哉一笑:“萧婉知这把柄,卢氏才让仁然求娶承盛公主,曦王殿下猜到此事。”
卢笙壑仿佛看见穆锦安淡笑,他最讨厌她神佛算定般的笑容,让他觉得做多少努力,都不及她天生敏锐和智慧。
突姜国扶摇确实和他爹生下两个儿子,他攥匕首割盛岩柏脑袋,咬牙切齿又癫狂大笑:
“哈哈,我多年布局都被穆锦安连环击破,陛下贬我,我儿子女儿、孙子外孙离奇死亡,你们都别想活。”
盛岩柏垂死挣扎,实在太痛,他想大哭,嘴巴被堵住。
谢驰北冷目轻扫,红纱在他眼里连成冤屈血海。
他轻拨剑铃,压在各州黄土下的子民听见剑铃声,他们推着地狱之门,气愤嘶吼:
“卢笙壑,你和仁然引发三年战乱,害死百万无辜百姓,你家死几个人,你便难以接受地嚎叫?”
卢笙壑闻言恼羞成怒,持剑狠戳盛岩柏脖子,鲜血溅糊他一脸。
盛岩柏腰背剧躬,摇脑袋想躲开,却被抓得更紧,他疼痛哭喊:“兄长,你为何如此残忍?”
卢笙壑持剑猛刺盛岩柏头颅:“野种,你也配叫我兄长?”
盛岩柏瞎眼窟窿睁着,烂嘴一张,嘶鸣大哭:“啊,父亲。”
他自以为遍布黄泉的硬命,今日分崩离析,还是在兄弟手中受酷刑,他怎能不绝望?
谢驰北持璟晔剑划过红纱,刃断三纱,示意割刮动作:
“你掠卖大盛权贵子女离国,逼他们憎恨大盛,承盛公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