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裁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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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 妙手回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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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齐声大叫,各自退开数步,终于站立不稳,一齐倒在地上。

二人从开打到结束,已斗了将近一千招,均是气衰力竭,早已是强弩之末,这时一起倒在地上,顿时委顿在地,脸如死灰,难以动弹。

隔了好一会,陈冲之才勉强起身,举起双刀,提起一口气,大叫道:“是我胜了!是我胜了!”说着朝守走出几步,蓦然间只觉双腿一软,不由自主地跌倒在地。他低头一看,见自己腹部鲜血汩汩,如同泉水,呆了片刻,忽然一声长叹,道:“想不到我堂堂双刀众帮主,竟折在这里了。”说罢身子一歪,倒在地上,就此死去。

守只觉全身伤处剧痛难当,尤其陈冲之方才那两刀砍得极深,背上那两道伤口更是令他痛得几欲晕去。他双手在地上一撑,想要起身,然而微一使力,双臂便是一软,登时趴在地上,脑子昏昏沉沉,便要昏晕过去。

忽听得脚步声响,一道黑影缓缓走来。守微微抬起头,这才看清那是个身形娇小的黑衣人,脸上带着一个黑色面具,看不见样貌。只见那人手中提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孩童,却是莫不常。

守这一惊非同小可,登时清醒了不少,只见那黑衣人手一松,莫不常便掉在地上,软趴趴的,毫无生气,显然也已经死了。

守看着这黑衣人,突然间心念一动,想起那时自己和陆琪被混沌捉到裕庭城,差点死在尤吾手中,还是这个黑衣人出手相助,才让二人逃出生天。方才出言指点他,助他打败陈冲之的自然也是这黑衣人了。他自忖与她素不相识,怎么她对自己这么好法?不由得冲口而出:“原来又是你救了我。”

那黑衣人一言不发,走到守身旁,将他负于身后便走。那黑衣人身形虽小,背着人高马大的守飞奔,上身却是稳然不动,走了里许的路,连晃都没晃一下。守不由得一惊,又想到适才她从那么高的山峰指点自己,更是惊异不已,暗忖:“这人究竟是谁?轻功竟如此了得!可她为何要救我?我认识她么?”此时他脑中有千般问题,但鼻中闻到一股幽幽清香,说不出得舒适,脑中困倦,身子疲累,胡思乱想了片刻,双眼缓缓合上,就此深深睡去。

他只觉得自己似乎睡了好久好久,待得悠悠醒转过来时,发现自己爬在一张榻上,盖着一张薄被。

他怔了一下,下意识地抬起头来,只觉背上一阵剧痛,痛得他几欲晕去,不由得哼了一声,又趴了下去。

忽然呀的一声,房门推开,一位白发婆婆走了进来。

她目光落在守身上,脸色微变,忙道:“千万别动!我去给你拿药来。”当下匆匆出房,片刻之后,便带着白布回来了。她来到榻旁,将守背上的白布拆开,随后又在那两道刀伤上敷药。

守只觉伤口麻麻的甚是舒服,一瞥眼间,只见拆下来的白布全都被染红了,显然方才自己那一抬头牵动了背后伤口,流了很多血,不由得暗自吃惊,想来陈冲之砍中他后背的那两刀入肉极深,是以到了现在,只要稍有牵动,也还是会大出血。

那白发婆婆敷完药,再用白布将伤口绑紧,让药渗入伤口,便即匆匆出房。

守只觉背上痛感大减,甚是舒适,似乎药已经起效。转头只见房门紧闭,室中陈设都是由粗木所制,床帐用具无一不是民间农家之物,甚是粗糙简陋。

守只记得那时与陈冲之恶斗受伤,之后被那黑衣人救起来,可自己如何到了此处,脑中却是茫然一片。

猛然想起,自打苏醒后,似乎不见那黑衣人的踪影,当下想起身寻找,向她道谢,但又想起自己背伤未愈,便不再动弹。

隔了一会,那位白发婆婆便回来了。只见她手中端着一只碗,在榻前坐下,用一只勺子舀起碗中的漆黑液体,喂入守口中。守闻那液体味道苦涩,便知那是治伤的良药,当下将喂入口中的药水吞下。那白发婆婆笑道:“慢点喝,慢点喝,别呛着了。”她声音充满了仁慈温柔之意,令守心中感到一阵温暖。

待得药喂完了,守道:“多谢婆婆救命之恩。”那白发婆婆笑道:“这有什么好谢的?”站起身来,又道:“你身上其他的伤基本上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不过你背上的伤实在太深了,不容易治好,还得好好休息几天,不要再受伤了。”叮嘱完后,便起身离去。

守忽然想起一事,道:“婆婆,送我过来的那个人在哪里?”那白发婆婆道:“早就走啦。当时她托我给你养伤,我们两个把你安顿好以后,她就走啦,连晚饭都没留下来吃。好啦,你安心养伤,再去找她也不迟。”守“哦”了一声,目送着那白发婆婆关门离去,心想:“我还未向她好好道谢呢。”

这几天中,守在这位白发婆婆的照顾下,一天好似一天,到第八天上,背上的两道伤不再流血,已经能翻身了。又过数日,到第十四天上,便能下床走动了。那位白发婆婆平日里在守就寝的房间外熬药、读书。有时候,也会有人登门拜访,应该都是生病的人,来求她给自己治病,那位白发婆婆也从不推辞。

此时守所在地方叫作回春谷。而那位白发婆婆来头不小,曾是一位赫赫有名的游医,真名不详,号称“妙手回春”。这位妙手回春婆婆年少时,瘟疫横行,丈夫孩子都因病去世,于是她潜心学医,立志济世救人,遂游历天下,悬壶济世,治病救人。因为她精通医术,妙手回春,十有八九的疑难杂症都能治好,是以被她救过的人便叫她“妙手回春”,一来二去,这个名号便传开来了。后来她年纪大了,便归隐于这回春谷中,不过有时还会有人慕名而来,求她治病,而她也本着济世救人的原则,无论谁来求医,概不推辞。这些是守养伤之际,与妙手回春婆婆闲聊时了解到的一些事情,且按下不表。

这日守闲来无事,出门透气,但见谷中嫣红姹紫,遍山遍野都是鲜花,春光浪漫至极。谷中结了七、八间茅舍,乃是病人修养的地方。他住的地方是最右边的茅舍,而妙手回春婆婆住的是最左边的茅舍。只见这些茅舍前后左右都是花圃,种满了诸般花草,乃是妙手回春婆婆种植药材的花圃。

这时妙手回春婆婆正在花圃中采药。守见她气喘吁吁,忙上前道:“婆婆,我来帮你。”妙手回春婆婆笑道:“乖孩子,你伤还未完全好,不必操劳。”守笑道:“婆婆哪里的话?小子这几日来承蒙婆婆照顾,要是不为婆婆做些什么,到有些不好意思了。”当下也不等妙手回春婆婆再说什么,便径自动起手来。妙手回春婆婆倒也不再矫情,休息了片刻,也跟着动起手来。二人忙到午后,方才完工。

妙手回春婆婆除下包头的粗布,抹了抹汗,又伸手过去替守抹汗,说道:“乖孩子,累了么?”守听她语言颇具深情,不禁望了一眼,只见她泪水在眼眶中转来转去,心中一动,知她是念及自己因病去世的儿子,但见她情致缠绵地望着自己,似乎盼望自己答话,心中一酸,道:“我不累,您老人家累了,我扶您回去休息。”妙手回春婆婆“嗯”了一声,泪水忍不住流了下来,假意用包头巾擦汗,擦的却是泪水。

二人带着新采的药,走出花圃,往妙手回春婆婆居住的茅舍而去。妙手回春婆婆道:“我那孩子今日若在世上,年纪就比你大得多了,我孙儿也抱着几个了。”念及此处,不胜伤感,不由得停下脚步,怔怔而立。守道:“婆婆,天下事各有前定,徒自悲伤也是无益,还请婆婆保重身体要紧。”妙手回春婆婆道:“你说得是。”

便在此时,忽听得隐隐马蹄之声,自谷外直响进来。妙手回春婆婆道:“又有人来看病啦。”

果然不过一会,四人三马出现在谷口中。只见先头那匹马上是个俊美少年,他身后跟着的是一个文弱男生、一个高大凶悍的汉子。还有一个略微肥胖的男生,浑身血污,狼狈不堪,和那凶悍男生骑的是一匹马,似乎早已不省人事。

守看清那四人面孔,不由得大吃一惊。原来那俊美少年正是在驱灵门和自己结过梁子的丞相之子金立云,那文弱男生和凶悍男生都是他的跟班,分别叫张扬和齐东石。那略微肥胖的男生则是朱天乐,曾经也是金立云的跟班,后来两人闹翻,朱天乐不再跟着金立云,结果反而与守等人做了朋友。

只见那四人奔到二人跟前,便即勒马。金立云翻身下马,拱手道:“我叫金立云,请婆婆给我朋友治病。”声音甚是惶急。他说话时,齐东石已背着身受重伤的朱天乐下马。妙手回春婆婆见朱天乐浑身血污,惊道:“哎哟,伤得这么重!孩子,快带他过来。”守道:“是。”当下走上前去,道:“我背他。”齐东石看了他一眼,不由得一愕,却也让他把朱天乐背进茅屋。

守背着朱天乐,随着妙手回春婆婆来到一间茅舍里。妙手回春婆婆准备了一间房间做为病房。守依着妙手回春婆婆的吩咐,去将医药用具带了过来。

妙手婆婆为朱天乐检查伤势,见他受伤甚重,胸口有七道不浅的大伤口,背上还有六道不浅的大伤口,更别说其他更小的伤痕,全身上下,几乎就没有完好之处。就是妙手回春婆婆,也不禁骇然,道:“这孩子怎么伤得这么重?”当下更不打话,着手为朱天乐治疗。

守自觉不便打扰妙手回春婆婆,走出茅舍,心乱如麻。朱天乐乃是他在驱灵门的朋友,自从驱灵门灭门之后,二人便未曾相见,这下陡然间见到他身受如此重伤,叫守怎么不心烦意乱?

这时只听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说道:“哎哟,好久不见了!怎么见了我们,也不打一声招呼?”守听到这个自己极为讨厌的声调,连看也不看便知是张扬,淡声道:“好久不见了,你们几个!若没什么事,就少陪了!”说罢便往自己的茅屋走去。他对这些人甚是厌恶,完全不想与他们有任何交集,甚至连多说一句话、多看一眼也没兴趣。

忽然眼前人影一闪,齐东石站到守跟前,拦了他的路。又听得张扬叫道:许久不见,怎么不过来和我们叙叙旧,反而急着远远走开?”守明白他言下之意就是在说自己害怕他们三个,心想:“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我理都不想理你们。”当下要从齐东石身边经过,哪知齐东石忽然移步,再次挡了他去路。守横了他一眼,见他也在瞪视着自己,又向右边移动一步,便要跨出去,结果齐东石也跟着向右移步,再次挡了他去路。

这一来守已经明白,他们就是要与自己过不去,叹了口气,忽然喝道:“给我让开!”一掌向齐东石打去。

齐东石见守这一掌速度迟缓,而且似乎没劲儿,暗道:“这小子变弱了!”心中不禁窃喜,当下伸出右拳,打了过去,只听啪的一声,拳掌相交。齐东石这一拳使上了十成力气,然而打在守手掌上,便觉自己的劲力被尽数反弹回来,使他不由自主地退了七八步。哪知退了七八步,只觉劲力未消,又不由自主地退了五六步。这么一来,他与守之间已相隔两丈以上。

齐东石脸色刷的一下白了,不由得结结巴巴说道:“这小子,他......他......”

却听张扬叫道:“阿哟!好厉害了,瞧不起我们了是罢?”脚下一掀,一跃而起,双手化爪,朝着守扑击而下。守听闻身后风声,叹了口气,回身伸手,轻扫两下,便将张扬的双手扫开。这两招守其实连五成力气都没用上,然而张扬只觉一股强横劲力传到手臂上,将他狠狠往后推去,不由得大吃一惊,急忙在半空翻了个身,借势落地,便要站定,哪知守那一扫还有余势,竟使他站立不稳,身不由主,急伸右足在地上一点,纵身后跃,借势纵开丈余,哪知落下地来时,那股余势竟还未消除,又踉踉跄跄退开了七八步,这才勉强站定。这么一来,他与守之间已相隔三丈以上。

张扬的脸色也刷的一下白了,不由得结结巴巴道:“这小子,他......他......”

这时只听拍手声响,一直在旁边观看的金立云站起身来,道:“恭喜你武功练到如此地步啊!”

守头也不回,道:“不足一提。”金立云道:“不不不,你方才第一掌,用的是齐东石的劲力把他打退;将张扬打退,也是用四两拨千斤之法,化解了他的招式,在用他的劲力将他击退。简简单单的两掌,都含着‘借力打力’的道理,我金立云好生佩服。”

守听闻此言,道:“你武功也不错,连这都看得出来。”

金立云道:“天下武学,万变不离其宗。正好我最近也学了一套新的武功,想向你讨教。”说着拱了拱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守见他表面上在恭维自己,但眉间隐隐含有不屑之意,语气也有些装腔作势之意,心中冷笑了一声,冷冷道:“没空,少陪了!”转身便走。

须知在武林江湖中,说到“讨教”二字,往往含有挑战之意,而拒绝挑战,往往也被看作是对于挑战者莫大的侮辱。果然金立云听守那么干脆地拒绝了他,心中大怒,也懒得再装模作样,喝道:“小子,你未免太目中无人了!”说着双手化爪,一跃而起,左手向守头顶抓落。

这一抓自腕至指,伸得笔直,劲道凌厉至极。守只觉头顶一股劲风,心中一凛,暗道:“他的功夫已练到了此等地步!”当下头一低,身子一侧,双脚一动,已轻飘飘躲了过去。

金立云一抓落空,喝道:“看招!”第二爪已经抓了过去,力道比第一爪要迅猛不少,跟着第三爪、第四爪呼呼发出。守斜身闪避,倒退跃开,却始终不还手,然而金立云连抓九下,每一爪都差点抓到守,却始终差了数尺,以至招数尽皆落空。

张扬与齐东石看着斗在一起的二人,越看越是心惊。他们深知虽然金立云连续急攻,守未有还手的余地,但两人轻功上的造诣,却极明显地分了高下。金立云飞步向前,守却是倒退后跃,其中难易之别显而易见,然而金立云始终追不上守,脚下自是输得一塌糊涂,倘若守转身逃出数步,便已将金立云远远甩在身后了。此时他们见到守的功夫竟如此之高,四只眼睛睁得大大的,再也无话可说,均想:“敢情他方才竟是手下留情了!若他方才没有手下留情,那我们......我们......”想到此处,均惊出了一身冷汗,都不敢再想下去了。

其实守不须转身,纵然倒退,也能摆脱金立云的攻击,然而他故意和金立云不接不离,始终相距在二三尺间,却是为了察看金立云招数中的奥秘。待得看到第三十六招后,便明白了其中的道理。须知天下诸般武功,总不离《乾坤真经》之藩篱,而一法通,万法通,任何武功在他面前都已无奥妙可言。金立云这套爪法共有三十六招,要旨皆在凌厉狠辣,而不求变化繁多。正因如此,这爪法虽然毫无破绽,然而其中变化,守已看得分明,记得清楚。

忽见金立云呼呼连出两招,守身形拔起,在空中急速盘旋,越转越高,一个转折,已轻轻巧巧地落在数丈以外。金立云更不答话,一个箭步,抢到守跟前,左手五指疾抓而下,随后双手颤抖,疾拿三招。这几招一气呵成,迅捷无论,然而守早已悉知其中变化,缩身摆腰,已尽数躲了过去。

金立云喝道:“小子,你还不还手么?”守道:“我若还手,只怕只要三招,便能让你输得一塌糊涂。”金立云大怒,喝道:“做你的春秋大梦!”左手虚探,右手夹着一股劲风,直拿守左肩“缺盆穴”。然而守见他左手微动,已知道他要用这一招,当下也是左手虚探,右手直拿金立云“缺盆穴”。二人招式一模一样,然而守后发先至,金立云五指还未抵达守左肩时,自己的左肩便中了招,只觉穴道上一麻,右手力道全失。守道:“一招!”

金立云大怒,叫道:“还没结束!”双手齐出,拿向守左右太阳穴。守仍是后发先至,双手探出,又是抢先一步,拿到了金立云左右太阳穴。太阳穴何等重要,比武之时,若受了创,立即毙命,绝无挽救的余地,然而守手指只是在金立云太阳穴上轻轻一点,便即收手,道:“两招!”

金立云连续两招被破解,已经发现守用的正是自己的爪法,又惊又怒,立即向后跃开半丈,喝道:“你从哪里偷学了我的爪法!”

守耸耸肩,道:“天下武学,殊途同归,这路爪法不是我的,却也未必是你的了。”金立云被他一阵抢白,不知该如何回应,忽然大喝一声,纵身而上。哪知守这次不再等他先发招,抢先出爪,往金立云小腹攻去。

金立云大喜,暗想:“终于让你着了我道儿!”双掌回击,陡然转圈,呼的一声,往他臂弯打去。他恼恨自己打不过守,是以此时得了反击的机会,便不留余力,双掌使上了十成力气。哪知双掌掌缘刚和他右臂接触,便见他右臂泛起一股青光,随后只觉自己双掌一阵彻骨剧痛,似是重重打在了钢铁之上。便在此时,守右手五指也已虚按在金立云胸口“膻中穴”周遭。

这一来二人的功夫登时分了高下。须知守适才第一招第二招都已经抓到了金立云重穴,若不是有意缩手相让,金立云这时早已横尸当场了。所以守说自己只要三招,便能让金立云输得一塌糊涂,实是谦虚了。

金立云“啊”的一声惊呼,退开数步,只觉双掌剧痛难当,好在他自己在离开驱灵门后,练功甚勤,是以骨骼硬朗,才不至于手骨骨折,否则若这时双手一齐骨折,那便是痛上加辱,辱上加痛。

守向金立云拱了拱手,冷声道:“少陪了!”说罢转过身子,径自去了。

金立云握着双掌,跌坐在地上,兀自龇牙咧嘴。

张扬和齐东石面面相觑,都不知该如何是好。

守回到茅舍里,只见这时妙手回春婆婆正在熬药,便问:“婆婆,他怎么样了?”妙手回春婆婆道:“他不会死,那些刀伤都没伤到要害,不过他伤得也却是非常重,一时半会应该醒不了。”

守闲来无事,便在房中坐下,看着妙手回春婆婆熬药。隔了一会,妙手回春婆婆忽然道:“孩子,你和外面那几个孩子有什么过节么?”

这个问题问得有些突然,守不由得怔了一下,随即醒悟。想来方才自己与金立云等人的一番冲突与打斗,妙手回春婆婆都看在眼里了,当下也不隐瞒,将自己与金立云等人的过节一一说清楚。

妙手回春婆婆听他讲完,道:“孩子,这些都是很久以前发生的事情了罢?”守回想一下,道:“也算有些时间了。”妙手回春婆婆道:“是啊,那这些事情既然都是过去的,为何还要放在心里,徒增烦恼呢?”

守叹了口气,怔怔不语。妙手回春婆婆又道:“孩子,人都是会变的,特别是像你或像他这样的少年人。年轻人不懂事,年轻气盛,爱惹是生非,都是人之常情,可是长大了以后,便会发觉自己过去的所作所为是多么地愚蠢。所以啊,人不能一直活在过去,总要学会释怀的。”

守叹了口气,道:“许久不见,我也还以为我已经对以前的那些过节释怀了,可直到方才见到他们时,我才发现根本忘不了,根本没有释怀。无论如何,那些事情他们都做过了。”

妙手回春婆婆道:“你这么想,也是没有错。他们所做的事情,的确不会因为时间而不存在。然而时光不等人,总有一天,过去的种种都会在人们的记忆中淡却。就像是被滔滔江水冲刷千年的磐石,无论再如何坚硬,总有一天,它们也会经历磨损,它的棱角也会被磨平。”

守听闻此言,不禁陷入沉思:“总有一天,过去的种种都会在人们的记忆中淡却......所以人不能拘泥于过去,总要学会释怀的......”忽然间又想起在驱灵门时,自己与陈顶天也曾经势不两立,然而后来二人也和解了,还成了好朋友。

他心中重复着妙手回春婆婆的那句话,回想往事,心有所悟。

这时忽听得朱天乐房间里传来阵阵呻吟声。妙手回春婆婆道:“孩子,帮我去看一下。”守道:“好,您稍等。”

他走进朱天乐房间,只见他躺在床上,全身上下裹着白布,只露出了一张脸,便跟个粽子似的。只见他胸口白布渐渐由白变红,显然伤口再次破裂,血流不止,又见他脸色扭曲,不住呻吟,显然是痛苦至极。

守灵机一动,忙从收纳戒中唤出装有凝血止伤丹的袋子,拿出一颗凝血止伤丹,捏住朱天乐下颚,助他将丹药吞下,随后又扶他坐起,盘膝坐在他身后,双手抵在他背后,开始运功。过不多时,朱天乐脸色逐渐平和,也不再呻吟。

忽听得嘎吱一声,妙手回春婆婆端着刚熬好的药走了进来,见朱天乐坐在床上,又见守在他身后,双手抵在他背上,不由得一愕,问道:“孩子,你在干什么?”

守这时运功正运到紧要关头,哪能开口说话?妙手回春婆婆又问了几遍,见他兀自不答,更感奇怪,心想:“这孩子该不会中邪了?”想到此处,便伸手在守肩膀上轻轻一推,哪知一推之下,自己竟退了一步。

妙手回春婆婆吃了一惊,随即醒悟。她虽不会武功,但毕竟见多识广,知道身有上乘功夫之人,一受到力,立即产生反劲。一凝思间,已明白守正在运功给朱天乐疗伤,当下便站在旁边观看,不再打扰。

又过了良久,守吐气三下,止了运功,转头见妙手回春婆婆正看着自己,便解释道:“婆婆,他刚刚伤口破裂,所以我就给他治伤了。”当下将自己如何使用凝血止伤丹为朱天乐治伤的事情告诉了妙手回春婆婆。

妙手回春婆婆听他解释完,甚是惊奇,当下为朱天乐检查伤势。揭开白布时,更是惊讶,原来果然如守所言,朱天乐全身上下的伤口果然都已愈合。她大喜,忙让朱天乐躺下,给他喝了药,随后道:“让他休息罢。”守道:“好。”二人便离开了房间。

到了房间外,妙手回春婆婆道:“可以给我看看那个凝血止伤丹么?”守点了点头,拿出一颗凝血止伤丹,放在妙手回春婆婆手中。

妙手回春婆婆举起手来,反复观察那丹药,隔了一会,问道:“这个丹药,是谁给你的?”守道:“是玄武。”妙手回春婆婆一怔,道:“玄武?是四灵之一玄武么?”守点了点头。

妙手回春婆婆道:“难怪,难怪!玄武乃是四灵之一,医术如神,当年我游历天下时,曾与他有过一面之缘,受益匪浅。”隔了良久,又道:“我号称‘妙手回春’,其实这世间有许多疑难杂症,是我治不好的。所以我一直都想要制作出能与他的丹药旗鼓相当的药,这样就可以救治更多的人了。”

守不由得点了点头,心想:“常言道:‘医者仁心。’此话用在这位婆婆身上,再贴切不过了。”

妙手回春婆婆道:“孩子,我求你一事。”守忙道:“但教力所能及,自当尽力而为。”妙手回春婆婆道:“我想借这颗丹药一用。”守不假思索,点了点头道:“好,婆婆尽管拿去。若是为天下众生,我便义不容辞。”妙手回春婆婆大喜,连声说道:“好孩子,好孩子!”

后来妙手回春婆婆机缘巧合之下重出江湖,为中原医学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她一生着有不少医学经典,其中有两本最富盛名,是为《药经》与《杂病经》。这两本经典乃是她百岁之时所作,也是对中原医学贡献最大的两本经典着作。其中《药经》一书,便是她从这颗凝血止伤丹开始,潜心研究,吸取教训,总结归纳,最后将这些药学的理论精髓、研究成果以及各种药物的疗效加以论述阐明,编写成的一本医书。此乃后话,暂且不表。

次日守到茅舍里探病,只见妙手回春婆婆从朱天乐房间里走出来,便问:“婆婆,他怎么样了?”妙手回春婆婆道:“他已经醒啦,不过身子还是很虚弱。我现在去给他熬药。”当下离开茅舍。

守走入朱天乐房间,只见此时朱天乐躺在床上,呼吸平缓,比昨日的状况要好了许多,心中甚是欣喜,道:“朱天乐,你怎么样了?”

朱天乐听闻此言,微微抬头,见门口是一个身高膀阔,满脸虬髯的男子,怔了一下,道:“你......你是谁?”

守愣了一下,道:“朱天乐,你......你不认得我了么?”朱天乐只觉此人声音好生熟悉,然而一时间却也想不起来,道:“我......好像......不,我......我真的不认得你。”

守呆了一会,随即醒悟,二人许久未见,自己又是满脸胡子,和在驱灵门的自己大相径庭,也难怪朱天乐认不出自己。当下在床边坐下,道:“我是守啊,就是驱灵门的那个守,你还记得么?”

朱天乐思索片刻,双眼一亮,道:“守?就是五行人守?当真是你?”

守见他还记得自己,又惊又喜,心中的石头也放了下来,道:“就是我。”

朱天乐大喜过望,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隔了良久才道:“好久不见,好久不见!”

二人寒暄了几句,互述别来情事。守问道:“朱天乐,这段时间,都发生了什么?”朱天乐重重叹了口气,道:“那太多了。这段时间,发生太多太多事了。”

原来那日驱灵门灭门,朱天乐得以逃生,在江湖上颠沛流离,以乞讨为生,好在一路下来,无人认出他是驱灵门弟子,只是有时候有些无赖混混见他长得肥胖,便欺负捉弄他,而他逆来顺受,从不还手,所以那些欺负他的无赖混混便会变本加厉地欺负他。

说到这里,他一声长叹,道:“不过我那时侯只想活下去,别人如何欺侮他,我也不想去管,也没心情管。只要能活下来,一切都好说。”

二人默然良久。朱天乐又道:”后来我流落到嶂州,机缘巧合之下,得以进入青山镇一家叫作‘福来’的客栈打工。虽然每日甚是辛苦,但总也好过在街上风餐露宿,四处乞讨。”

守忽然“啊”了一声,道:“青山镇?福来客栈?我那天也有经过这个青山镇,还想着去福来客栈休息,哪知那时候整个镇子的人都被官兵杀死了。”

朱天乐身子一颤,隔了一会,才低声道:“青山镇的人们,的确是那些官兵所杀的!那天县里来了一队官兵,不由分说便将县里的人尽数杀光。我死里逃生,却也身受重伤,最后是被附近一个村子的村民救起来,才得以保住性命。”

“此后我便在那个村子住了下来,每日帮那些村民们干活,倒也十分的惬意。乡亲们也待我很好,每天看我帮他们干活,便请我去他们家吃饭......可是......”说到这里,眼眶一红,忙抬手抹了抹眼睛,然而眼泪已经开始流下来了。

他道:“可是我只在那村子里住了短短数日,便有一队身穿黑色劲装,头戴范阳斗笠的人闯入村里,不由分说,见人便砍,见屋便烧。我想要阻止,却被一个肥头大耳的光头男子砍成了重伤。那个人好生奇怪,外表粗犷,然而声音却不男不女,就像宫里的太监一般......可他的刀法实在是太厉害了,我根本打不过他。”

守道:“后来呢?”朱天乐道:“那时候我还以为我会死在那里,谁知道金立云他们正好赶到,帮我杀出重围,再后来我就昏了过去,等醒来后,便到这里了。”

守默然良久,心想:“双刀众滥杀无辜,砍伤朱天乐的乃是公孙不止。哼哼,双刀众,你滥杀无辜,又伤我朋友,我绝不会轻易放过你们的,尤其是你,公孙不止!”

二人沉默良久。朱天乐道:“守,我想报仇,给那些青山镇的人们报仇,为乡亲们报仇。”守点点头,道:“我明白。等我们养完伤后,便去找他们。”朱天乐狠狠点了点头。

忽听得门外一人说道:“呵,好大的口气!你找得到他们么?知道他们是谁么?”正是金立云的声音。守回过头去,只见金立云站在门外,正轻蔑地看着自己。

守冷冷道:“我知道。他们是这一带的土匪,叫作双刀众。我曾与他们交过手,还知道他们的营地在哪里。如何?”

金立云微一挑眉,道:“是么?你还跟他们交过手?然后你就身受重伤,被抬到这里了?”语气甚是轻蔑,言下之意,便是嘲讽守不自量力,被打成重伤。

守听出了他弦外之音,却并不在意,只是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金立云哼了一声,道:“谅你一个人也打不过那些双刀众的人。别误会,这件事与你无关,那些双刀众胆敢伤朱天乐,我决计饶不了他们。”

守冷笑道:“没想到你还挺有情有义。”金立云也冷笑一声,道:“与你无关。到时候你是死是活,与我毫不相干。你若是陷入绝境,我也绝不会出手救你。”

守道:“正所谓:‘士可杀不可辱。’若我受你之惠,便是莫大的耻辱。”

金立云冷笑一声,道:“说得好!既然如此,你也绝不许救我。”

守道:“一言为定。”金立云一声冷笑,道:“一言为定!”说罢一拂袖,扬长而去。

朱天乐待得金立云走远后,道:“所以说......你们两个这是结盟了?”

守耸耸肩,不置可否。

朱天乐又道:“你们两个的合作方式有够奇怪的。”

守哼了一声,道:“我与那些双刀众为敌,乃是为了除凶铲恶,为民除害。他与双刀众为敌,是为了给你报仇。我们只是恰好有同一个敌人,仅此而已。”言下之意,便是说二人这次合作纯属巧合,至于双方仇嫌,均未勾销。

如此这般,守和金立云几人便算是结盟了。然而即便如此,两拨人仍是老死不相往来。这几日来,守只与妙手回春婆婆和朱天乐交流,其余时间便自行练功,从不去和金立云等人说话。金立云等人也对他不理不睬。两拨人都将对方视作空气。

守和朱天乐虽然外伤都痊愈了,但毕竟身受重伤,身子还是有些虚弱,于是便又在回春谷待了几天。在妙手回春婆婆的细心照料下,守和朱天乐的身子都越来越好。妙手回春婆婆见二人一天好似一天,甚是欣慰。

这日早上,妙手回春婆婆正在给二人检查身体,见他们身体已完全康复,道:“你们的病已经完全好啦。”守和朱天乐大喜,各自向妙手回春婆婆拜谢。

忽听得门外一人说道:“妙手回春大夫在家么?在下求见妙手回春大夫,求她老人家治病。”

妙手回春婆婆走到门口,只见门外站着一个灰发老者,道:“我就是妙手回春。”那灰发老者大喜,便要跪下道谢。妙手回春婆婆连忙抢去扶他,道:“不必多礼,请进来罢。”当下将他带到茅舍中,请他坐下,又去给他沏了一碗茶。

那灰发老者喝了几口,便将来龙去脉道来。原来他乃是回春谷东北方向一个叫作“重忠”的县城的普通百姓。最近重忠县里一个男子得了病,卧床不起,紧接着照顾他的妻子也得了病,再跟着他的母亲也得了病。那个男子的母亲平时喜欢去街坊邻居家里串门,结果那男子一家得病没过几日,男子母亲常去串门的几家人也相继得病。随后这怪病便如鬼魅一般,迅速在镇中蔓延开来,短短两日时间,县里百姓们十个当中便有九个便得了此怪病,而且还死了两人,造成全县里百姓都陷入恐慌,然而县长早就携家跑了,也没人管这件事。那灰发老者的儿子也得了病,所以他只得翻山越岭,马不停蹄,一口气走了四天,才到达此处,来向大名鼎鼎的‘妙手回春’求医。

妙手回春婆婆又询问那些患病之人的症状,听他逐一描述,自己记了笔记,沉思片刻,道:“贵县里的病人也都是这个症状吗?”那灰发老者道:“绝大部分是这样的。”妙手回春婆婆再问:“你们请的大夫都看出这是什么病了么?”那灰发老者道:“他们用的是治疗外感和伤寒的法子,却都没有效果。”

妙手回春婆婆微微皱眉,沉吟片刻,道:“这不像是寻常伤寒。从症状来看,这种病和伤寒非常相似,然而伤寒绝没有这么快的传染速度。”那灰发老者见妙手回春婆婆神色凝重,心登时凉了半截,道:“连妙手回春大夫都治不了,这......这可如何是好?”声音甚是惶恐不安。

妙手回春婆婆站起身来,道:“莫急。不如这样,我随你去重忠县,去再看看别的病人,再想办法。像这种传染速度如此之快的怪病,我闻所未闻,而寻常的伤寒病也绝不可能在短短几天内就传染给那么多人。我还得再仔细钻研一下,才能对症下药,否则便是害人。”那灰发老者忙跪下,道:“多谢妙手回春大夫!”妙手回春婆婆连忙将那灰发老者扶起,道:“人命关天,事不宜迟,我们现在便出发。”又看向守,道:“孩子,你若你想跟来,就赶紧准备一下。”守道:“好。”

妙手回春婆婆当下将各种医药用具准备妥当,再用扁担挑着。守见妙手回春婆婆扁担甚重,忙上前道:“婆婆,我来。”说着伸手接过担丈,放在肩上。这担子的确颇重,不过守身强力壮,也不当回事。妙手回春婆婆颇为感动,道:“乖孩子,辛苦你了。”守摇摇头,道:“不辛苦,不辛苦。”

妙手回春婆婆又叫上金立云等人,众人各自收拾。准备妥当后,便离回春谷而去。

这一走翻山越岭,马不停蹄,连走了四天,才到了重忠县。

这时天色已晚,太阳渐渐隐没在绵延起伏的山脉背后。

走在通往重忠县的路上,但见沿途稻田尽皆龟裂,田中长满荆棘败草,一片荒凉。

不一会便到了县城。但见诺大的重忠县中,路上一个人影也无,万籁俱寂,只能听见三人踏在地上发出的哒哒之声。

忽听得左首一间房里隐隐传来一阵咳嗽声。几人循声走去,来到那房子前。

妙手回春婆婆伸手敲了敲门,隔了一会,只听嘎吱一声,是个灰发老妇开的门。那灰发老妇看见门外的人,微微一愣,看向那灰发老者,道:“老秦,这位是?”

那灰发老者道:“是请来的大夫。”那老妇怔了一下,面露难色,道:“老秦,县里都请了几个大夫,都不见效,这......”

那灰发老者悲叹一声,道:“这位是大名鼎鼎的‘妙手回春’大夫,若她对这怪病束手无策,便真的没救了。”

那老妇眼睛一亮,道:“什么?当真是‘妙手回春’大夫?”那灰发老者道:“正是。”那老妇忙道:“快请进,快请进。”

几人进了屋,跟着那男子来到卧室,但见床上躺着一个双眼无神,面黄肌瘦的男子。那老妇道:“我们家儿子几日前得了病,便卧床不起——”话刚到此,泪流不止。

便在此时,只听那男子开始剧烈咳嗽起来。妙手回春婆婆连忙上前,帮他止了咳,随后又帮他检查了病情,发现他的症状的确与寻常伤寒相差无几,然而从脉搏跳动等其他迹象来看,似乎却与寻常伤寒有些不同。

妙手回春婆婆站起身来,道:“我再去看看其他病人的症状。”当下辞别这家人,去下一个人家看病。

那灰发老者所言非虚,这重忠县中规模不大不小,共有三万人口,其中便有两万多人得了此病。妙手回春婆婆花了整整两天时间,才详察了所有病人的病情。她越到后来,越是糊涂,原来单从症状来看,这些病患均是得了寒邪入体而引发的伤寒,然而脉搏跳动等其他迹象却清楚表明,此病绝非寻常伤寒,而是一种非风非寒,非暑非湿,非六淫之邪入侵所致的怪病。

妙手回春婆婆心想:“单从症状来看,也的确像是伤寒,也怪不得那些医生,用治疗伤寒的方法治疗这些人,然而这根本就不是伤寒,首先传染速度便比伤寒要不知快了多少。这种病症状与伤寒相似,实则迥异。是了!会不会在那些古籍之中,有一些关于伤寒的记载,其实是这种怪病所致?中原医学向来讲究辨症下药,伤寒和这种怪病症状相似,古书上没有分别,也不足为奇。”

她思索了良久,再次去观察了这些病患的病情症状,并做了详细记录,几日后又回了一趟回春谷,将相关的一些手书医经带回来研究。

如此过了十余日,这日妙手回春婆婆研究病情良久,甚感疲惫,便起身走动,舒舒筋骨。她无意间走到窗边,向外望去,忽然看见几粒灰尘从窗外飘进来。

一时间,她忽然灵光乍现,当下匆匆赶到县里百姓们那边,叫他们将各自口鼻遮住。众县里百姓虽不明所以,却也照做。妙手回春婆婆找到了突破口,当即回到房中,废寝忘食地研究了起来。

后来她经过观察这些县里百姓的病情,潜心研究,认真总结,果然发现这些县里百姓所患的怪病与寻常寒邪之气入体不同,而是由天地间另一种始终存在的异气所导致的。这种异气从口鼻而入,传染性极强,可使老少俱病,而其盛衰多少,与地区、气候、四时与岁运有关。后来妙手回春婆婆对这些知识加以分辨论述阐明,并且论着制方,编成医学经典《杂病经》,对中原医学乃至后世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此乃后话,暂且不表。

且说那日一行人到达重忠县时,天色已晚。县长等妙手回春婆婆详查了一部分县里百姓们的病情后,便邀请他们到在他家入住。几人在他家吃了晚饭以后,妙手回春婆婆便再去为一些县里百姓们检查病情。

守吃完晚饭后,不愿与金立云等人待在同一个屋檐下,便出门练功。出门后,他兜兜转转,最后找到了县城外的一片空地。

回想着《乾坤真经》中的功夫,便开始着手修炼起来。先是从《总纲》中记载的两仪、四象、八卦、正变奇变等等武学精要开始。他努力回想当时那黑衣女子如何出言指导自己,在地上画出那些四象八卦的方位,随后自己动身,从一个方位移到另一个方位,以此记忆各个卦象的位置。如此练了不知多久,才停了下来。

随后便是《炼体锻骨章》中的功夫,那些外功招式的精要他都记得一清二楚,此时练起来,也没什么困难。起先是拳法、掌法、爪法、擒拿手等,跟着是各种腿法腿招,再者是兵刃之术,从剑法、刀法,到枪法、棍法,甚至练到一些极是冷门的兵器,比如钩、锤、锏等。他每一招都练了一遍。

最后便是《炼体修神章》中的心法。守跟着经中指示,找到一个安静的空旷之地,盘膝而坐,开始练起《炼体修神章》中第一层‘褪凡胎’的功夫。练完一遍,但觉全身真气流动,似乎全身上下都有使不完的力气。

他跃起身来,再将《总纲》中记载的各种走位走了一遍,随后又将《炼体锻骨章》的所有功夫练了一遍,最后再次盘膝而坐,练习‘褪凡胎’境界的心法。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他吐气三下,止了练功,睁开眼来,只觉阳光耀眼,忙揉了揉眼睛,只怕看错了,一定神之下,才知日已过午,原来潜心练功,不知不觉已过了大半天。

他站起身来,正要往县里走去,忽听得县里传来一阵喧哗之声,马蹄马嘶声中夹杂着哭喊声,哭喊声中还夹杂着粗野的叫喊叫骂声。他心中一惊,暗叫不好,忙施展轻功,冲入县城里。

只见此时数十个身穿黑色劲装,头戴范阳斗笠的骑马之人将县里的人们赶到大街上,其中便有镇长、妙手回春婆婆、金立云、张扬、齐东石、朱天乐。还有至少二百个黑衣客,将县里其他的大街小巷都堵得水泄不通。

只见几个黑衣客押着金立云、张扬、齐东石和朱天乐,走入人群。守见那四人都已受了伤,随后隐隐间听见其中一人说:“这三个小子不知好歹,打了我们的人。”随后只听金立云叫道:“那个村子的人好好的,你们却都把他们杀光了!现在这个县城里的人你们也要杀光?你们凭什么乱杀无辜之人?凭什么?”

蓦然间只听得一道不男不女的声音答道:“我们想杀人便杀人了,哪里还管那些人是不是无辜?嘿嘿,满嘴的仁义道德,当真是好笑。”随后只听“铮”、“铮”两声如击铁声般的击掌声,随后那些黑衣客开始行动起来,将年轻女子一个个用绳子缚了,带到一旁,其余不问老幼,见人便砍。

守认出那伙人来,正是双刀众一伙人,登时想起秀儿一家惨死,又想起李姐姐、张姐姐和王姐姐的遭遇,不由得怒火中烧,纵声长啸,施展“幻形移步”,冲上前去,夹手将一个要砍人的黑衣客的刀夺了,跟着反手一刀,便将那人砍翻在地。

众黑衣客见到这个突如其来的攻击者,齐声呼喊,当下也不顾那些百姓,举起双刀便冲杀上来,守唤出无锋剑,施展“向阳剑法”,大呼酣战。他实力比这些双刀众的乌合之众强上许多,那些双刀众帮众纵然一拥而上,也不是他的对手,而且守又恼恨双刀众残害无辜,是以不留余力,只厮杀片刻,便有十几个双刀众帮众或死或伤。

余人见他如此神勇,纷纷退开。守乘虚出手,施展“幻形移步”,几个起落,窜入人丛,呼呼数掌,便打倒了一大片人,随后双手疾探数次,抓住金立云、张扬、齐东石和朱天乐,将他们抛入空中,跟着纵身后跃,又几个起落,已再次冲出人群。他双脚着地的同时,金立云、张扬、齐东石和朱天乐四人也一齐在他身后着地。

在场众人亲眼所见,守在双刀众人丛中来去自如,似乎这些黑衣客只是虚设,几个起落,几下出手,便救出了金立云、张扬、齐东石和朱天乐四人。此时双刀众帮众均是惊骇不已,皆想:“这小子如此了得,恐怕今天便要折戟于此了!”而那些县里百姓均是大喜过望,皆想:“这位少侠如此了得,我们有救了!”

金立云一骨碌爬起身来,喝道:“你为何救我?”守冷冷道:“别误会,那是为了救朱天乐,顺手救了你们而已。”金立云道:“那你救他一个人就行了,干什么救我?”守耸耸肩,道:“我想救便救,与你何干?”金立云大怒,叫道:“你胆敢侮辱我?”

便在此时,忽听得那阵如击铁声般的击掌声从双刀众人丛中响起,随后一人说道:“精彩!精彩!不愧是杀了二弟和六弟的人!”

守听那声音不男不女,甚是怪异,正是适才回答金立云的那个声音,当下循声看去,只见左首处的双刀众帮众让到两侧,随后人影闪动,一人走出人群,身后还跟着四人。

双刀众帮众顿时散开来,围成一圈,将守、金立云、张扬、齐东石和那人围在垓心。

守看清那些人的样貌,心头一震,那天在双刀寨树林中,从那姓樊的汉子口中听到的事情,又一次在他耳边响起,不觉怒不可遏,身子微微发抖,一字一句道:“是你们!”

只见先头那人肥头大耳,光头红面,正是双刀众帮主公孙不止。他身后跟着的四人,正是他四个还活着的义弟:王天德、段安和、南四奇、铁花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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